……喀嚓。
在鼾聲與妄想中渡過朦朧夜晚的我，光是聽見開關啟動的聲音就醒了過來。
呼呼呼呼——————
空氣壓縮機靜靜注入空氣。
「呀！？這、這是什麼……怎麼會愈變愈大～」
這時傳來小海困惑的聲音。
「你、你在摸哪裡啊！你這個罪犯！」
一瞬間醒過來的櫻井，犀利地一巴掌打在膨脹的氣囊上。
這讓我深刻感受到，半夜沒叫醒她是對的。
「真是吵耶～那是國鐵的自動起床裝置『叫醒象』啦。」
我從床上坐起來，揉著眼睛看向兩人。
櫻井露出「欸！？」的表情看我。
畫著粉紅色大象，宛如抱枕般的氣囊，正好位於腰部的位置不斷膨脹消氣。
我按下入口的停止按鈕，關掉三人床位的機械裝置。
小海整理服裝後，從上鋪爬了下來。
雖然一部分秀髮睡得翹翹的，還有點睡眼輕鬆，但小海還是很可愛。
「這是什麼呢？」
「首班電車的駕駛員會睡在車站，但要是睡過頭可就糟了，因此國鐵開發出這種絕對能叫醒人的起床裝置。與發出聲音的鬧鐘不一樣，不會吵醒四周不相關的人。況且這會不斷拱起腰部，這樣沒有人還睡得著吧。」
可能是一大早，櫻井腦袋還沒轉過來，完全沒提到自己睡的床位移動到走道的另一側。
然後一如往常盤起秀髮後，站起身來。
「看來也不是『絕對』叫得醒人嘛。」
我們三人望向最後方的床位。
從床位下方冒出一隻腳的『叫醒象』抬不起岩泉的腰，很辛苦地扭動掙扎。
「他超出了人類的範疇，所以不算。」
我大跨步走過去，順手抄起放在一旁，寫著「第二搜查班用啦」閃亮銀色鐵桶。
「看招！報昨晚的仇！」
我用力揮動怪罐子掠過岩泉的腦袋，隨即像電視上的搞笑節目一樣『框——』一聲響起。
「唔……早上了嗎？為、為什麼這裡會有鐵桶……」
雖然他的模樣一點也不可愛，但表情完全還沒醒。
「那種事情不重要，快起床。」
「等、等一下啦～我沒睡足八小時，精神就～」
「要不要再確實叫醒你一次？」
我迅速將鐵桶拿到他頭上。
「別這樣！我醒了，睡飽啦，睡飽啦————！」
岩泉伸出雙手，拚命阻止我。
在盥洗室洗把臉，四人一同來到事務所。
時間是早上六點。
這個時間原本只有值班的人在，但自從昨天的緊急事態，東京鐵道公安室正全力作業中。
休息室還有其他隊員，不過也有人睡在桌子或沙發上，還有人熬夜工作。
飯田小姐似乎也熬夜，眼睛有點紅。
「早安——」
「早呀～」
雖然應該已經很累，但氣氛依然未變。
「怎麼樣？貨運部門送來收據了嗎？」
「還沒有，差不多該送來了吧。貨運部門的高層不肯答應我們的要求呢：他們說『沒有收據會影響運輸』，結果我們得全部影印，聽說相當花時間……」
櫻井眯起眼睛。
「明明情況這麼緊急……」
「因為自己的部門比較重要呀～而且我們沒有向貨運部門透漏事件的詳細情報羅！」
飯田小姐將頭靠著在桌上交叉的手。
由於還有時間，我看了一下手機。新聞有報導昨晚東京貨運站傳來巨大爆炸聲，不過卻改寫成貨運站值班室使用的液化石油氣鋼瓶，發生原因不明的爆炸意外報導。
基本上，未經許可無法進入國鐵站內採訪。而且國鐵佔地很寬，從外面不易拍攝。
所以媒體機構也只能在記者俱樂部，依照國鐵的發表報導而已。
結果收據遲遲不來，實際上送到的時間，已經接近土午七點了。
原本是一般業務開始的時間，但今天由於情況緊急，因此貼上『敬請明天再來』的道歉聲明，鐵卷門依然緊閉。
「不好意思！」
「讓各位久等了！」
隊員從一旁的出入口，將裝在台車上的幾十個紙箱抱進來。
「好啊！來了嗎！」
奈良班長出來迎接。
聽到消息後衝下樓梯的大湊室長，跑到螢幕的前方。
「能不能讓我看看畫面？」
室長似乎也趴在桌上睡，臉上還留著壓到筆之類的凹痕。
然後室長指示螢幕上顯示小海寫的五個數字，操作員大姊跟著回答。
「最上面的『23298』，已經在東京貨運站引爆了。」
23298上面畫了一道紅線，代表刪除。
「大家分工合作，找出下面這四組數字型大小碼的油罐車收據。有了收據，應該就能知道油罐車目前的所在位置。」
「雖然已經猜想到，但還真是多呢。」
小濱班長盯著堆積如山的紙箱看。
「既然會有這種局面，當初早該辦公自動化吧……」
長崎班長露出厭煩的表情，拍了拍後腦勺。
「曾經有人提過，在所有貨車與貨櫃加裝GPS發報器管理的方法。但當時國鐵赤字相當驚人，結果國會以『怎麼可能通過這種預算』而否決了呢。」
飯田小姐打開一個紙箱。
「在RJ看來也真是諷刺呢！意思是就算我們以某些方法，調查到油罐車的線索：想找出來也沒那麼簡單吧～」
長崎班長鼻哼了一聲。
「意思是民營化的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嗎？」
「至少呢～民間貨運公司的話，用電腦一下子就搜尋得到羅～」
大湊室長在前方拍了一下螢幕。
「現在先別管那些事情！以小濱為中心，各班趕快開始作業。」
「了解。」
小濱班長將紙箱一一分給各班。
操作員大姊留在正中央，負責等一箱找完之後，發給各班新的一箱。
雖然比各班少很多，但我們也分到一箱，碰的一聲放在最前面的桌上。
四人打開箱子一看，裡面滿滿塞著收據影奉。
當然，第一個開口的是永遠說出心聲的男人，岩泉。
「真煩耶。」
我好幾次都這麼覺得……岩泉你白痴啊！？
「這要是失敗的話，我們的就職就前途無『亮』了耶！這項作業賭上了我們的超穩定人生，以及鐵道公安隊，不，國鐵的存亡啊！」
櫻井也眨眨眼微笑。
「對呀，得早點找出油罐車的所在位置，射殺犯人才行！」
我可沒這麼說喔。
「昨天爆炸發生在東京貨運站～所以沒有任何人遇害～可是呀，如果在車站附近的發電廠引爆可就糟糕羅。為了旅客的安危，大家加油喔！」
我們四人對飯田小姐點了點頭。
「這是四輛車的車號。」
小海將剩下四輛車的車號大大地寫在紙上，發給大家。
安排真是周到。
我們各自拿取一百張收據左右，回到座位上一張張確認。
照理說所有人從箱子大約取出了四百張，但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
一張收據的大小約為半張B5紙，上面記載著貨車載了那些貨物，以及要運送到哪裡。
當然也清楚記載了我們現在要找的「車號」。
車號類似車輛號碼牌的個別號碼，貨物基本上也靠車號管理。
可是只要貨物能抵達，旅客是不會在意用什麼貨車送來的。
我也是一樣。就算記得宅配貨物是「鄉下爺爺寄來的蘋果」，也不可能記住是哪個送貨員送來的，掛著幾號車牌，或是開著什麼樣的車。
因此國鐵設計的體制是製造多輛貨車，只要往返於出發地與目的地之間，數量齊全就沒有問題。
可是這麼一來，如果突然問『23298號油罐車在哪裡！？』就無法立刻得知了。
飯田小姐說的沒錯，對RJ那幫人而言，這也是對國鐵的諷刺。
不過國鐵有一項規定，就是運送貨物時『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