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 舞於夜中

留在漆黑房間中的直會樺苗一聽見房外傳來巨大爆裂聲──

「!」

就以子彈般的速度奪門而出,衝進位在短短聯絡走廊彼端的女生房間。

「摩──」

當這一喊還來不及構成意思──

「嘿呀──!」

就毫無招架之力地被擁有同樣力量的「星平線之梵」賞了一腳。

「芙嘎!」

「奇怪?是直會樺苗呀?」

梵以華麗姿勢帥氣落地後,直接滾到走廊上的樺苗躺著問:

「……摩芙呢?」

「不知道耶,她去上廁所以後就──」

「我回來了。」

正好,一條摩芙回來了。

「啊,你回來啦?」

在拍拍胸脯的八十辻夕子上門迎接前,樺苗先飛快跳了起來抓住她肩膀。

「摩芙!你沒事吧!」

「唔、嗯。」

那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讓摩芙很窩心,不過她還是說了謊。

「嚇死我了……」

樺苗終於放鬆力氣而癱軟下來後,山邊手梓淺淺苦笑著對他說:

「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啊?會是煙火還是瓦斯氣爆嗎?小梵還突然叫我們小心耶?」

暗地裡質問「該不會跟你有關吧」的口吻,讓樺苗用力搖頭。這種黑鍋可背不起啊。

「不知道耶,那和我這邊沒關係。」

「你這邊?」

「啊!呃,怎麼說呢……」

「過來一下。」

樺苗說溜了嘴而不知該如何在摩芙面前解釋時,梵揪了揪他的衣襬將他帶進團體房,以一行人中(應該)唯一不知實情的少女所聽不見的音量竊竊地說:

「我感到『半閉之眼』的咒力出現在很近的地方,是你那邊怎麼了嗎?」

「我那邊是有出事,但不是那個女生……不是『海因之手』……就只是,被很像忍者的人偷襲了。」

「啥?」

樺苗對錯愕得傻叫一聲的梵歪著頭說:

「那怎麼看都跟『半閉之眼』沒關係,只是普通的忍者而已。老實說,我實在搞不懂那是什麼狀況,因為晚點還要忙就先放他走了。」

「這點線索實在不夠判斷耶。」

梵的腦袋也多歪了五成。

樺苗不時偷瞄摩芙,確定她沒聽見。

「總之,我確定那不是你感覺到的『半閉之眼』。他看到我的『半開之眼』,好像還嚇了一跳。」

「所以是和外面的爆炸聲那邊啰?」

「應該不是巧合吧。那個女生怎麼不是來攻擊我呢?再說,那個忍者到底又是什麼人啊?」

「你說咧?」

「還問我咧。」

「……」

「……」

偏出預期甚遠的狀況,讓樺苗和梵只能歪著頭大眼瞪小眼。

手梓見到對話出現空白,提出她的想法。

「小梵、直會,要不要先問問看旅館的人知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說不定能問到些什麼。如果雛小姐還沒睡,就請她一起來吧。」

「嗯~也對。」

「這樣最妥當吧。」

對於在不尋常與不安之中迷失方向的他們而言,這個下達明確指示的女子宿舍舍長實在是不可多得。大家姑且拿了該帶的東西就離開房間,走廊看起來格外黑暗。

「摩芙,會想睡嗎?」

摩芙對一旁夕子的關心搖搖頭說:

「我沒事。」

在她背後聽了這回答──

(她好像想跟耶,該趁現在請學姊或八十辻帶她回房間嗎?可是在不知道對方身分和想法的狀況下,根本不曉得哪裡會被攻擊……嗯……)

樺苗這才痛切地發現,自己的天真想法將摩芙卷進危險之中。

在等同這濱海小鎮死角的岩壁一隅,石川交不動聲色地強壓甚至使他顫抖的屈辱及憤憾,簡單扼要地報告襲擊行動失敗收場的消息。

啟動免持聽筒功能的手機所傳出的天乃行永的聲音,並沒有任何起伏。

『我想也是。』

只是冷冷回了這幾個字。

那便是起初就不對他們抱任何希望的最佳證明。這事實,讓交緊咬起只罩在一層無機麵皮下的牙。其他兩人臉上也有同樣色調,只是深淺不同。

若不管冷淡語氣只看字面,那甚至有種體諒的味道。

『你們不必放在心上。』

「……」

但實情卻正好相反。

『他們就是那種人物──無論核爆或古代魔術,在他們面前都不具意義。雖然沒人試過,但就算扔到恆星里也不會有事吧,更別說是刀械或煙霧了。』

嗤嗤。手機泄出愉悅的憋笑聲。這怪人正將不知天高地厚的暗殺者們不自量力而戰敗的事實,當猴戲一樣看待。

石川直以淺笑掩藏不快,自我解嘲說:

「和字面一樣,完全傷不了她一根頭髮呢。」

「的確,不管做什麼都沒用。居然能那麼悠哉地應付我們的偷襲。」

友坂雛跟著丟出她的疑問。

天乃行永依舊帶著冷笑,同樣自若地回答:

『那當然,因為他們看得很清楚。』

聽了這句話,三名暗殺者都想起那眼狀紋章。

通話仍有後續。

『抓住命運操之在手,就是我們這技術體系的能力。能夠驅動這個能力、共享感覺的人,就只有最初發動詛咒的兩個、現在繼承他們的兩個,以及分得那力量的少數幾個而已。』

一小段空白後,他更加強調地說:

『譬如說,就像包住了你們首領的死像那樣──』

「這方面……我已經明白了。」

交不耐地插嘴。事實上他什麼也不懂,但他已經受夠這個勒贖犯啰哩八唆地自吹自擂了。

「更重要的是……」

然而才更改話題,他又立刻啞口。這純樸青年的自尊心,高得使他無法明知這麼問只是重提恥辱卻依然為之。

比誰都更了解交的雛,便替他乾脆地平聲問道:

「既然我們沒抓到他們,首領的安全會受到影響嗎?」

對方也答得相當乾脆。

『不會怎麼樣。我不是說了嗎,抓不到,我就來幫忙。』

那是好比起了陣風般不當一回事,從一開始就不曾對他們的失敗有任何懷疑的口氣。那在天乃行永眼中不是預計結果,而是一定會發生的事,而他正要將計畫移往下個階段。

『哼。好吧,這樣也好。』

說完,手機上浮現三人都曾見過的紋章。

那個以扁平的鈍角等腰倒三角形為主體,中間有幾個同心半圓的圖形,是雛與直印象深刻,交看來是相同圖形但感覺迥異的──「半閉之眼」。

宛如惡魔耳語的命令隨之到來。

『碰它。』

「……」

交帶著當然的躊躇,看了看直與雛,接著想起首領在對方手上,別無選擇;而自己又是族中長輩,必須身先士卒的責任感,使他伸出手指。

「交哥。」

「交,慢──」

交無視兩人制止,以指尖碰觸「半閉之眼」。

「!唔!」

剎那間,彷佛將他分解成各個組件的惡寒竄遍全身,還有冰冷流體沁入所有組件之間的恐怖感覺。

然而──

(剛那是──)

他知道自己感到的是什麼。

或者說,明白了那是什麼。

交也成功將它轉換成字句。

(首領的……眼淚。)

並不只是感傷,而是更為悲痛深沉的陰暗淚水。

(我接觸了首領的心嗎?)

當交半茫然地沉浸在那餘韻中時,雛手按上他的肩問:

「交,還好吧?」

「沒、沒事。」

這看似恢複意識但聲音卻不太像──平時絕對見不到──的模樣,讓直難得蹙眉,對手機另一頭沉聲問道:

「混帳,你對交哥做了什麼?」

『只是讓他和死像同步化而已,沒害處的。』

對方語氣不變,還是帶著冷笑的聲音。

『別管他了,你們也快點碰吧。即使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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