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 於是日常還在繼續

次日。午休。在二年級五班的教室里。

最近不知為何男女分開吃的時候比較多,不過那天是久違的五人一起吃午餐。

「——太贊了啊,那個。」

「贊你個鬼啊……」

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還不知道的二人,最初作出回應的,是喜愛修羅場的我的友人、藤見川冥。

冥從旁人眼裡看去不過是個酷酷的眼鏡男而已,但他內心可是十分熾熱。

要說具體有多熾熱,他能對那種為了給修羅場的對手好看而往紅茶里放刀片的過激動畫讚不絕口。為了自己能試試看,還有過親自去喝了那种放了刀片的茶然後割破嘴唇的經驗,就是這麼亂七八糟的傢伙。

聽了我的回答,冥一臉的澄澈,問:

「為什麼?這不是變成了姐妹之間的變種『姑嫂戰爭』嘛。我十分在意啊。而且葉介你完全沒法插手,將無能和無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可是最棒的調味料。」

「你煩不煩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是啊,冥!這可不是鬧著玩啊!」

我的呻吟與和往常一樣午餐吃著crisp(薯片)的莉莉同調了。(今天的是馬麥醬口味。簡單說說馬麥醬的話,就是有和「濃厚的燃油」差不多味道這樣的傳說、英國最為有名的一種食物。)

(譯:補充說明,馬麥醬是以釀造啤酒的過程中的酒糟為底子製作出來的黑色黏稠醬料。那種怪味大概能和老外吃我大天朝出品的王致和或者皮蛋之類時的感覺比個高下。)

但是,冥卻頂了頂眼鏡的橫樑,說:

「阿普加斯同學看上去有點沒理解對。」

「Mmm?」

「修羅場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是來真的。對現在的我來說,葉介的現狀可是一種我打心底羨慕的狀況。這一點我希望能傳達到。」

「竟、竟然……」

莉莉將冥說的話當真了,深深吸了口氣。去你的「不是鬧著玩的」。

真是的,扯個淡還要抖包袱……

啊,對了。還有個比他更那啥的人在——

「真不愧是哥哥。認真的人真的很帥氣。」

「……你啊,瞧你說的。」

「幹嘛?」從旁邊刺過來冰冷的視線,「愛內君,別來礙事。」

「我是這麼想:你那感覺實在很奇怪啊,花菱。」

「哈?」

鮮明地一瞥。

帶著一分茶色的短髮,惡劣得恐怖的眼神,看上去很酷實際卻完全相反麻煩得要死的性格——花菱卡戎她,用一種打心底不快的目光瞪著我。像是研磨過的利刃一般尖銳的視線將我切成了絲。

「你沒覺得喜歡修羅場壓根不是什麼帥氣的喜好嗎?」

「沒有那回事。」

「不對不對不對……」

「因為『帥氣』這個概念基本上和愛內君無緣,你肯定一輩子都不會懂。」

花菱的兄控技能又升了好些級。

張嘴親哥哥閉嘴歐尼醬,現在甚至發展成看到我就來句「愛內君礙事煩人快消失」——就是這種感覺。

這下變得更惡質了。

「……話說,這種配置很奇怪不是?」

「哪兒奇怪。」眯起眼,看了看四周她說,「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怎麼不奇怪!明明之前都是男生和女生分開吃——為什麼花菱你能這麼自然,插到我和冥之間坐著了!」

——說著煩人煩人,結果變成我和花菱對話的機會一天比一天多。

具體來說,得從我們坐著的席位分布入手。

至今為止,我們五人一起吃飯的時候,總是男生一邊女生一邊,面對面坐。

然而,這次卻是在總是肩並肩坐著的我和冥之間……不知為何花菱她就這麼擠了進來(仔細一想,花菱和冥和解以後一起吃午飯這倒也是第一次)。

花菱白了我一眼,說:

「愚蠢的指摘。說起來,根本不是我坐到了愛內君和哥哥之間。」

「哈……?你什麼意思啊……?」

「只不過是惹人嫌的愛內君你,坐到了我和哥哥的旁邊。」

「哎呦喂,你這什麼歪理邪說啊?」

她那說法完全就像在說我坐冥身邊是一種錯誤一樣。花菱用一種看陳列在超市裡的冷凍毛豆一樣的毫無感情的目光看著我,說:

「視點不一樣的話看到的真實也就不一樣。為了不讓他受到沒品又粗暴的愛內君影響,我有義務保護哥哥。」

「你、你這傢伙……!」

完全沒法聊天。

實際上,因為之前那件事,我和花菱之間也算是能好好說上一兩句了,然而那完全不代表我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好了。

——在那個對家兄抱有幻想的花菱眼裡,對其兄(大概)只有壞影響、教養不好的朋友——也就是區區不才——是個非常看不順眼的傢伙。

實在是太不講道理。

最近以來,花菱對我的敵意已經沒打算隱藏,誅心之語能和子彈一樣簡簡單單地從她嘴裡發射過來。因為她就沒想去正常交流,反而是沒有任何顧慮。更糟的是,大多數情況下還是對方主動進攻,事態越發惡化,完全沒法收拾。

這怎麼說都太殘酷。

「……我說啊,冥,你就不能管管你妹妹嗎?」

「嗯?啊,也沒什麼問題不是。她這不挺可愛的嘛。話說回來阿普加斯同學,我是這麼想:現在的情形就是所謂『只有阿普加斯一人在同居』,這可是相當妙啊。你看,這可是班長無論如何無法踏足的領域——」

我向冥求救,但被漂亮地無視了。

而且,冥這小王八蛋還給我重要的表妹灌輸了非常不得了的東西。不管怎麼想,冥他本人不也是問題多多嘛。

「吶,葉介,聽我說聽我說。是龍子姐的事。」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紅緒對我搭話了。

順帶一提,紅緒的便當盒——到現在還是關著的。

從最開始,紅緒就沒動過便當,只是從一個赤紅的水壺裡一點一點喝著藍黑色的謎之液體。

「……哦,我聽著呢。」

我不自覺的地抽了口氣,有點縮。紅緒這句話比想像的還沉重。

經歷昨天那事以後,我和紅緒還沒好好說上一句話。

姐姐對紅緒提出的再戰條件,說老實話就是胡來。一般來想,她這根本就是沒打算再接受挑戰的意思。

「我是這麼想的。」

紅緒緊緊盯著我,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

「——龍子姐她,是不是討厭味噌啊……如果是這樣,那當然是完全不行啦……真頭疼啊……」

她突然一下子歪過頭來。

問題不在這好不好!你那炸味噌,就是給天天蘸味噌加味噌吃得不亦樂乎的名古屋人端上去他們也會起拒絕反應,你明白不明白?

「……你啊,我這麼說吧:姐姐她根本不是對那玩意挑食。」

「是、是這樣嗎?」紅緒有些吃驚,睜大了眼,「你這麼一說,龍子姐她確實是將端給她的我做的菜全吃完了啊……」

「對吧。我那姐姐就連過期兩星期的牛奶都敢喝,別說是奇怪的東西,連有一半變成黃色的豬肉都輕輕鬆鬆照吃不誤,就是這麼彪悍。成天繞地球轉悠,對古怪的菜肴都練出耐性了。不過,作為代價她很在乎味道。姐姐她——討厭難吃的飯菜。」

「哇,怎麼回事,好像和我一樣啊。」

「……」

有道理。但是,紅緒說起來壓根沒吃過自己會感到難吃的東西。就沒有討厭的東西要怎麼體會那層意思。

——其實,要是紅緒吃到了自己覺得不好吃的東西會變成怎樣啊。

「那麼,龍子姐就沒有喜歡吃的東西嗎?」

「喜歡的啊……」我稍微想了想,但是,「哎呦,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完全搞不明白啊。她喜歡吃什麼?姐姐喜歡吃的東西我到現在都沒想過。你看她真的是什麼都吃。也沒對什麼表示出興趣。」

紅緒微微閉起眼,有點窘迫地說:

「哎?葉介真薄情啊。這可不好呢。那可是重要的姐姐不是嗎?」

「你就算是這麼說……」

紅緒是獨生子,怕是無法理解。家裡有兄弟姐妹的話,反而是超乎想像地不知道他們的喜好。畢竟這實在是無所謂不是。就算隨隨便便一起生活也什麼問題都不會有,一般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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