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章『第三個選項』

第一話

——男人將紙卷綁於站在他肩頭的鳥身上,令其飛往月色明亮的夜空中。

包覆著淺黑色肌膚的是幾乎要融入暗夜的漆黑斗篷,不過臉上目前倒是沒戴面具。

「呼!果然還是什麼都不戴才舒暢。」

男人——雷恩悠哉地發表感想,走進建築物內部。仰賴著穿透腐朽石壁縫隙間的微弱月光,穿越通道。

「隊長,守村的人捎來聯絡,說明天會帶著必須物資來這裡與我們會合——咦……只有蕾伊姊?隊長去哪了?」

轉頭聽雷恩報告的,是容貌與他相似的女性。她也同樣摘下了面具,隨意在瓦礫間找了地方坐下,甩動手掌確認狀況。

「在睡著的大小姐那裡。聽你剛才所說,該不會所有人都要來這裡?」

「不,我有吩咐他們得留幾個人守在村裡啦。」

雷恩輿蕾伊……雙胞胎的相貌雖然神似,但是從對話之中可聽出姊姊蕾伊的地位較為優越。

「話說回來,那間孤兒院已經沒用處了,不必留人看守應該也沒差?只要恐嚇一下,作戰結束前他們應該都會乖乖的。」

「是為了以防萬一吧?雖然就算他們大鬧也不必怕這裡被他們知道。還是得看管好他們,以免那個執事做出奇怪的舉動。」

「不能殺掉也真是麻煩。」

「殺掉人質就沒意義了吧?這不是在玩遊戲。」

「唉呀呀;溫柔的蕾伊姊不想看見孩子們被殺掉——是這個意思對吧?」

「…閉嘴。」

「就是因為這麼不坦率,才會一直都沒有男——啊,對不起,我胡說的,請不要鞭打我,肉會裂開!」

蕾伊才一拿起鞭子,雷恩就慌忙低頭。

為了轉移話題,他看向姊姊,目光集中於她的拳頭。

「啊,手已經完全治好了嗎?太好了。」

「是治癒魔法醫好的。雖然我不太擅長治癒的想像。」

「我想也是—……啊,對不起。不過,那個發色和我們一樣的傢伙未免太強了吧?

我們兩人一起上居然還敵不過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才想問呢。相貌看似與我們同鄉,但膚色很淺,應該不是特古爾出身的。」

斯別恩帝國在歷史上總是靠著侵略他國來擴展領土。特古爾原本是位於帝國東方的小國,在幾十年前被帝國并吞,如今化為區區的地名。雷恩和蕾伊都是特古爾出身,容貌與居住在帝國中央一帶的人類稍有不同。

「萬一是同鄉,實在不想跟他交手。」

「……是不是同鄉都無關。」

蕾伊面不改色地否定。若工作時抱持這種感情,行動就會變得遲鈍。

「還有,那個獸人女孩……實在好可愛喔—」

「你……是說真的嗎?」

這回連蕾伊的表情也掩不住驚訝,目不轉睛瞪著弟弟。

「唉呀,厭惡獸人的只有土生土長的帝國人吧?我們又不在意那種事。」

「你的思考迴路還真是幸福。」

「她不惜折斷自己的手臂也想反擊,勇敢的模樣真教人著迷。」

雷恩開玩笑地扭轉身體,做了突出手肘的動作。

「是是是。你有種去跟隊長講看看……鐵定真的會被宰掉。」

說到這裡,雷恩搔搔頭,重新再次詢問:

「對了,那傢伙——那個執事為什麼也一起跟來?明明已經不需要他了。」

「不知道。他被護衛撞見了案發現場,所以領主宅邸也待不下去了吧?」

「隊長也不肯告訴我們那傢伙的詳細背景。」

「你如果在意,不妨親自去問隊長。」

「——蕾伊姊……陪我一起去問。」

「思……嗚……這裡…,:是?」

瑪莉塔自熟睡中醒來,感覺到眼角至臉頰的怪異觸感,伸手摸了一下。

得知那是乾掉的淚痕造成的皮膚緊繃,記憶立刻隨之復甦。

「——您醒了啊。」

上方天空被腐朽的石壁四面環繞,聲音於空間里回蕩。

「羅金斯……」

明明是熟悉的聲音,瑪莉塔卻心生戒備,對身旁的人物發出慍怒的聲音。

那個人裹著她早已看慣的執事服,溫柔的眼神也與平時完全無異。

「可以請你說明嗎?不,在那之前……誠二和莉姆沒事吧?」

「是的……雖然那兩位稍微打亂了預訂計畫。」

「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等到瑪莉塔小姐平安獲釋,我就會從您的面前消失。所以請讓我維持現狀——」

「我才不管那麼多,你全部說明清楚!」

少女顫抖著嬌小的肩膀大吼,餘音在室內迴響。

「……明白了。但希望您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聽完我敘違的內容……無論您作何感想,直到被釋放之前都請允許我陪在您身邊。」

「你……在說什麼?」

「可以嗎?」

沉默地考慮片刻,瑪莉塔輕輕點頭。羅金斯得到她的應允才平靜地開口:

「關於襲擊宅邸的人,他們是來自某國、接受過特殊訓練的部隊。主要任務是於他

國進行諜報活動,時而暗殺或綁架重要人士……這次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利榭爾與西方群島各國簽訂條約。」

「怎麼會……啊,羅金斯……羅金斯也是因為什麼重要的人被綁架了吧?所以才被逼迫做出那樣的事——」

「您所說的是沒錯……但還有其他更根本的原因。」

羅金斯的表情微微扭曲。

或許是有點害怕將真相告訴少女。

「——我原本就是隸屬於這個部隊的人。」

瑪莉塔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句話,沉寂於周圍瀰漫開來。

「咦……可是羅金斯,你不是從很久以前就在我們家擔任執事了嗎?」

「是的。大約十多年了,這段期間我一直誠心誠意地侍奉著你們。」

「全部……全部都是騙人的嗎……?」

「不。您應該已經知道部隊隸屬於哪一國了吧?我早在很久之前就拋棄那個國家了。自從十多年前的……那次事件。」

「告訴我……詳細的事。」

羅金斯坐著,十指交握,低下頭開始遊說:

「瑪莉塔小姐,關於您母親菲莉雅夫人,您被告知她是死於意外對吧?」

「我是這麼聽說的。」

「但實際上卻是像現在的瑪莉塔小姐一樣,遭到綁架……而喪命的。」

「……是真的嗎?」

「一旦事實公開,兩國很可能會勃發戰爭,所以才隱瞞了真相。」

「是誰……居然綁架母親大人……」

對於這個問題,羅金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視線投向空中。

「菲莉雅夫人是一位非常開朗又坦率的人,就算身陷殘酷的困境,依舊心平氣和地想和負責監視的人交談。雖然都是一些關於她生長於孤兒院、丈夫阿爾貝特或剛出生的嬰兒等欠缺緊張戚的話題。」

「羅金斯,你……」

「藉由談論與對方價值觀相同的話題,進而動之以情、誘使對方大意——我知道有這種手法,但那位女性與這類的鬥智則是沾不上邊……實在令人驚訝得喪失敵意。」

話題一度打住,羅金斯微嘆一口氣,接著才繼續述說…

「——沒錯。我……就是綁架菲莉雅夫人的執行部隊的其中一員。」

羅金斯如此說道,並將菲莉雅最後做出的行動告訴了瑪莉塔。

為了不使丈夫對威脅言聽計從,選擇自我了斷的母親。對於母親這樣的行動,瑪莉塔不知心生什麼樣的感想……她沒有哭喚,只是靜靜地聆聽。

「在那之前,明明我早已涉及過許多殘酷的工作,究竟什麼因素使我心生決意在那之後我拋棄了國家,投奔到利榭爾。是因為同為孤兒的境遇使我心生憐憫,又或者是受到菲莉雅夫人的為人所吸引?時至今日我依然不明白。只不過,她最後的表情一直都還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里。」

手掩著臉,羅金斯搖頭。

「儘管內心對於偽造身分、隱姓埋名留在阿爾貝特大人身邊工作一事抱持著罪惡戚,但我所想到能做的事只有這些了。」

永遠在羅金斯耳邊徘徊不去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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