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飛機的聲音,會讓我有一種被搬運著的感覺」
一邊在機場里移動著,島村一邊這樣說。
「咕嗡嗡嗡的那個聲音,實在是讓人有一種變成了行李的感覺」
配合著咕嗡嗡嗡,就像是不穩定的飛機一樣,島村的手划過空中。
「嗯……是,嗎?」
這是茫然地混過時間的我從不會去考慮的事情。
而且也沒有變成過行李,所謂被搬運著的聲音有一點難以理解。
「喜歡嗎?」
「emmm,因為很吵所以不太喜歡」
島村若無其事地否定了。一邊用好像很感興趣的口吻說著,結果卻這樣,真是不得了的島村。我覺得她有一點天真。我很喜歡被島村的天真所折騰的感覺。
我們在機場內並不是普通的走著,而是稍微有些快步的走著。離退房還有時間什麼的,離酒店不遠什麼的,下次再來的時候就要很久之後了什麼的,我們被各種話語所一點點的欺騙,最終失去了時間上的餘裕。可能應該昨天就去看那個有名的螃蟹廣告牌的。但是因為也有著只有今天能看見的東西,只有今天能感受到的東西,我感覺就這樣也好。
像這些話,都是我們變成現在這樣之前島村說的。
旅行已經結束了,我們已經踏上了歸路。剩下的只有坐上飛機回家了。
島村非常露骨的嫌棄著麻煩。在為了結果基本沒有用到的行李的重量而犯難吧。再加上,島村並不擅長收拾整理之類的事情。
要將什麼結束掉這種事情,島村總是無意之中在迴避著。
「………………………………………………………………」
我想要見證這樣的島村的結束,我一直都在這樣想著。
旅行非常地開心。
簡單總結的話就是這樣。因為島村就在身邊,所以很開心。
構建起這份快樂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要說明的話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夢想著兩個人一起去到很遠的地方,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真的是一段夢幻一般的時間,但是這段經歷可不能像夢一樣遺忘掉。
這些經歷還沒有遙遠到可以用來回想。以後還有機會慢慢回憶的吧。不經意間抬起臉的時候,看見帶回來的特產的時候,陷入睡眠之前。相比起製造回憶,在旅行中應該還獲得過在此之上的東西。
「啊,稍微等一下」
就算時間挺緊的,島村也一點都不著急。途中看到了一個小的特產店,我們順路過去。我陪她看了一會,看了一圈貨架,結果有一股強烈的巧克力的香味飄了過來。是令人舒暢的好味道。島村像是被那股味道所吸引,想起了什麼忘掉的東西一樣,買下了巧克力。
「當地名產的果醬麵包實在是沒有呢」
我從她小聲說的話里,理解了那是帶給誰的禮物。我有些生氣。
島村對那個迷之生物抱有相當的好意。而且那份好意,我想那和她對我和其他人的好意都不太一樣。曾經有段時期我不太能接受這一點。
現在也還有一點。
「那個,島村」
「什麼?」
我叫住了準備從特產店離開的島村。
「我也,想要禮物……」
「欸」
島村的眼珠就像月亮的陰晴圓缺一般,位置和形狀令人眼花繚亂地變化著。
「你和我,現在就在這裡」
「嗯」
就好像唱著歌一樣的語調。
「請恕我失禮,安達小姐所說的有些難以理解」
Ecuse me,在坐去程的飛機時已經忘了的英語現在卻說了出來。
都已經返程了。
「該說是紀念吧」
「哈」
一副沒明白的表情。但是,就算沒明白,島村也開始行動了。
「是的喵」,小聲說著的島村看著貨架,真可愛呀我正看著入迷,結果島村五秒後就拿下了什麼東西,隨後馬上就買下之後回來了。
「好的禮物」
島村選的是茶碗。……是茶碗。我接下看上去很溫暖的黃綠色的茶碗。
底部還粘著價格標籤。
「為什麼?」
「畢竟安達對於吃的東西沒什麼興趣」
「……雖說是沒有」
「所以選了這個」
她這個所以到底是怎麼推理得出的,我還完全不明白。
「為什麼在禮品貨架上有一堆茶碗呢」
「誰知道呢?反正放了一堆,可能是盛行製作陶器吧」
「明明是外國?」
嘁嘁嘁,島村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揮動手指。島村知道這個異國的什麼呢。
情況變得越來越奇怪,我拿起茶碗透過遠處的燈光。
要是我說這個是海外特產,有誰看了會相信呢。
「……嘛,也行吧」
不知道是借用了誰的口癖,我看著黃綠色的視界小聲嘆道。
島村給予我的東西,無論是來自海的對面,還是來自附近的超市,都無所謂。
島村正在回應著我。
就算是面對我有些過分的任性,也總是一副平常的笑臉。
只有這點從我們相遇是開始就未曾改變,一直是我人生的路標。
「等到回去的那天,會有一種終於能回去了的心情,真是不可思議」
島村在機內入座之後,笑著說。
這種心情總覺得有些共鳴。
但是對於島村來說,除了我們的公寓之外,還有其他的可以回去的地方。
對此我有一些羨慕,有一些嫉妒,我不禁低下視線。
隨後我們乘坐的飛機按時起飛了,坐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回想起了島村的話。
我意識到了總是鑽進耳朵里,只讓人覺得吵鬧的飛機的聲音。
我朝上看去,但是聽起來仍然只是令人感到嘈雜。
我想試著變成行李,閉上了眼睛。
我想像著被島村扛著的情景,不知何時我的意識好像升上了比天空還要高的地方。
模仿著去程時的步驟,我們辦完了入國手續之後走出了機場。
無法擺脫的疲勞感,正是長時間在遠方度過的證明。
「島村」
鼻尖感受到了明顯和外國濕度不同的風。
長長的回家路,收拾整理家裡的行李。雖然並沒有什麼開心的事情,但是可以用之前的快樂度過這段時間,我想。雖然並不知道這樣能持續多久,要是某天中斷了的話。
「以後再去吧」
我回望著機場說道。我看到旁邊的島村也在回頭看。
「等存好錢吧」
「嗯」
彷彿有一種輕飄飄的夢一般的手感,還有一種現實的凝固的感觸。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兩方都能剛剛好的互相給予對方。
我想,這一定是變成不錯的關係了吧。
和島村在一起的十年,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