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深淵底層的迷途狗群 Ⅴ背叛的疑惑 Who is the traitor?

「雖說那是不可抗力,但帶她去新宿,是輕率之舉。」

在Breeder House的玄關大廳,聽完總說的話,雪人嘆氣。總端坐在飯桌旁,縮小身子。

「是我的疏忽,非常抱歉。」

「都發生了也沒辦法。我也認為當下要隱瞞鏡受傷是很困難的事……安慰志倉小姐的工作,待會由我處理。」

文窩在房間不出來。總認為這邊交給雪人比較好。

「拜託您了。您肯這麼做真是幫了大忙,感恩。」

總低頭,額頭幾乎碰到桌子。

「能不能抬起頭來呢,這不是只有你的錯。是因為咲在那,你也才會靠過去多管閑事吧?」

「嗯,是這麼說沒錯啦。」總抬起頭。「放著不管的話,感覺咲小姐會揍警察。」

「哈哈。」雪人發出簡短的乾笑聲。

「一定會揍下去的。那傢伙,一生起氣來就看不見周圍。所以以前經常因為那樣而失敗。」

咲的失敗。總也記得曾有過這回事。原本要隱瞞自己是警察派來的卧底好執行任務,咲卻因為勃然大怒而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要是咲小姐毆打警察,本部和轄區之間的關係會惡化吧。」

「本部和轄區啊,又去在意麻煩的地方了呢。我以為特少對之犬中沒人會去在意這種事。」

「因為我的父親是警察。不過他已經死了。」

「……這樣啊。我都忘了。不好意思,讓你想起難過的事。」

雪人像拜拜一樣,朝總雙手合十。「沒關係啦。」總揮手。雪人放下手,回到原先的話題。

「就算咲毆打轄區的警察,本部和轄區的關係也不會變吧。兩邊的關係沒有好過。頂多會命令咲閉門反省。」

「閉門反省就能解決,真的嗎?」

「對啊。因為之前咲也曾毆打警察而被這麼處罰。」

原來咲早就打過警察了。總很擔心那名警察是否平安無事。

「沒、沒事吧,那個被打的人。」

「哦〜」雪人露出笑容。「嘔吐而已。」

「嘔吐而已?舍監先生有看到嗎?」

「咲當時還是實習犬。玄哉先生要她注意對我的態度,她就朝玄哉先生罵吵死了閉嘴,然後就揍過去了。我記得很清楚。出了三拳然後被回敬一拳。倒地的人是咲。」

「——一拳就擊倒咲小姐……。我以為她很強……」

腦海里浮現玄哉那副被厚實肌肉覆蓋的體格,以及臉上的傷疤。

玄哉是咲的哥哥,跟咲一樣是四月朔日流的高手。

之前咲曾說過,若她的武技是剃刀,那玄哉的就是斧頭。玄哉的強勁,在剛剛的對話中總終於也能夠清楚了解,但同時又浮現疑問。

玄哉臉上的傷。強到那種地步的人,為什麼會在那麼醒目的地方受了重傷呢?如果是某個人造成的,那那個人說不定比玄哉還強。

「請問,玄哉先生臉上有傷。您知道他輸的理由嗎?」

「玄哉先生還是少年的時候,曾到四月朔日的分家、傳承劍術的流派學藝,就是在那邊受傷的。聽說對手還是個年幼的女孩……」

「女孩子用刀……我實在無法想像。」

「你那才是普通的反應。能夠殺人的招術,對一般人來說就跟J能力一樣詭異又異常。」

雪人的話根本是在說咲是個詭異又異常的存在。不對。總立刻這麼想。但到底是哪裡不對,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懂。」

「不懂也好啊。我們雖然是J,但跟咲和玄哉相比,更接近普通人。」

表情變得冷漠的雪人,說得像是事不關己。總握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

「我想知道。我不會說可以理解。但我不想放棄去理解的努力。」

雪人的氣息突然轉為柔和。那表情在總看來十分溫柔。

「你真正經。你那份正經,我不討厭。你一定是個好人。」

「哪有,我擔當不起。」

總面紅耳赤低下頭。突然被稱讚反而莫名害臊。

突然,放在雪人衣服口袋的手機響起。

「不好意思,我離開一下。」邊說邊站起來,雪人走向廚房。

在同個時間點,總口袋裡頭的手機震動。會是誰呢?拿出手機檢查。沒印象的號碼,可是這隻智慧型手機是特少對的配給品。知道電話號碼的人極少。總猶豫幾秒,接起電話。

「你好,我是月見里。」

『啊,月見里?我是啄木鳥,知道我吧?』

任職於警察醫院的女醫生啄木鳥打來的電話。她是Juvenile症候群的研究者,目前負責照顧兼觀察總疑似發病的妹妹心。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掛斷電話,拜託你保持通話。可以說明狀況的話就算是幫了我大忙。』

「到底要說什麼?發生什麼事?」

『就是你想知道的。這是為了確認我的推測是否準確。』

就在總歪頭的時候,視野角落有什麼在晃動。臉反射性地看過去。空間彷彿水面一樣搖晃,接著浮現出人影。從半透明的狀態,慢慢地降低透明度,但神奇的是卻不會產生影子。

身上一絲不掛,全身赤裸閉著眼睛的人影,晃動長長的睫毛,睜開眼睛。然後那聲音直接在腦內響起。

(哥哥,終於又見面了!)

「心?你怎麼又!?是說,又裸體?」

(啊。)心發現自己的狀況。飄在空中的她縮起身子,用雙手遮住身體。

(唉喲,反正我們是兄妹。既然是哥哥,給你看到一點也無所謂。想看嗎?想看的話就給你看喲?)

心開玩笑。總翻白眼,說不出話來。

『啊,出現了?你先冷靜。也要對心說冷靜。因為這樣下去能力不會維持太久。』

(哥哥,你在跟誰講電話?心是裸體沒錯,不過這樣子飄在空中好像很糟糕喔?)

總慌慌張張地詢問電話另一端的啄木鳥。

「能、能力?我妹妹果然——」

『那件事之後再說。總而言之,先冷靜。你也要安撫妹妹讓她冷靜。』

「知、知道了。聽好了,心。不管怎樣,你先保持冷靜。你身上發生什麼事,電話另一頭的醫生小姐會告訴我們。」

(醫生小姐?真的嗎?)

在空中浮游的心眨眨眼。她身體的存在感薄弱,透明到可以微微看到身後的牆壁。

『很好很好,原來如此。果然如我推測。電磁波變很弱了。』

「——電磁波?那該不會是?」

『聰明。就是從現在睡著的妹妹頭上發出的,Juvenile症候群患者特有的特殊電磁波。這孩子是J。這一點毋庸置疑。』

拜託不是這樣。心愿和結果相反。總的眼前變得一片黑。

「——……怎麼會。」

(哥哥?你怎麼了?)

總驚愕到說不出話,心則是愣住了。

『月見里的J能力名字是〈幽靈〉嘛,這樣的話,妹妹的J能力就寫作〈浮游靈〉,念做Ectoplasm好了。其實我看不見在你那邊的妹妹,所以只能推測。妹妹的能力,好像是讓精神脫離身體,飛到喜歡的地方後然後顯現。

看起來清晰時實體性就高,腦部發出的電磁波也很強;看起來透明的時候電磁波也跟著弱。這個電磁波,就是J能力強度的表現。強度高的J能力持續不久,月見里你也知道的吧?從這兒的電磁波測量,目前是穩定地落在中間的層級,應該能持續十分鐘吧。是說光解釋說明就耗掉了差不多的時間。』

啄木鳥的說明幾乎沒進入總的腦袋。他半傻半愣住。

「我該怎麼跟她說。」

『就這樣把事實跟她說明,不就好了嗎?』

事實只是殘酷無情又刻薄,一點都不輕鬆啊。

總想回嘴,但卻把到了喉嚨的話硬生生吞下。啄木鳥說得沒錯。她只是傳達事實。而且,回想自身的例子,也能大致理解心的狀況。

成了Juvenile的人,莫名地會知道自己的J能力使用法。雖然要熟練就必須訓練,但如果只是使用,在成為J的瞬間,就可以行使J能力。

單手將通話中的手機貼著臉,總重新開口。

「我說,心。」

(幹嘛,哥哥。)

「你,知道自己變成奇怪的超能力者了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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