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醜小鴨的華麗魔法第十七章

「我選擇你,是因為你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清新乾淨,就像是清泉和陽光的味道。這種氣息是由你內心散發出來的,因此,拍攝的時候你勿需任何修飾,也不用緊張,只需要將你平時最真實自然的那一面表現出來就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詮釋出真正的清風。」

更衣室,洛米揚站在鏡子前靜靜凝視著自己。

專門為拍攝準備的藍色蕾絲長裙被換在了她的身上,鑲嵌其間的細密水鑽在鏡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她烏黑的雙眸有輕微的眩暈。化妝師為她化上了今年最流行的淡妝,使她的五官看上去更為豐盈立體。

雖然經過一番妝扮後,她看上去仍舊只能算的上清麗,但已經比原來的她來得要精緻很多。可是…這還是原來的她嗎?洛米揚輕觸頰邊粉色的腮紅,眉心輕微糾結。這一切好像一場夢一樣,發生得令她猝不及防,甚至理不清頭緒。於傲說相信她能詮釋出真正的「清風」,她真的可以嗎?

更衣室外不斷傳來馬尾攝影師激烈的抗議聲,而且他似乎有意讓洛米揚聽到,故意說得很大聲。在場其他工作人員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儼然一副等待看好戲的樣子,不時有飛笑聲自他們中傳出。

「於傲,我希望你最好考慮清楚,暫且不論你執意換人將給公司帶來多大損失,光是她那副尊容就根本不配和柔柔相提並論,要說她當柔柔的跟班還差不多。」馬尾攝影師氣極,說話尖酸刻薄,極盡嘲諷:「Delar的女主角向來都是超級美女,而她身材幹癟,長相平庸,跟她們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行,她,絕對不行。」他刻意加重最後幾個字的發音,語氣極為肯定。

接下來於傲說的話洛米揚沒有再聽進去,因為她耳旁不斷回想起馬尾攝影師的最後重複的那五個字。她絕對不行……這句話,她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曾聽過。一抹憂傷掠過洛米揚清明的雙眸,她不自覺閉上雙眼,任由疼痛隨著血液從心底淌過,流至全身。

一年前,清梨,秋季。

深秋時節,地處北方的清梨天氣變化比較大,明明幾天前還天地雲暗,冷風呼嘯,害不少同學得了感冒。今天卻晴空萬里,陽光柔和。而轉晴的天氣也在短暫的沉悶過後給老師和學生帶了了好的心情。

清梨教學樓走廊外圍著古樸的木籬笆,裡面種著白色花盆的芙蓉花、彩葉草和粉紅或潔白的秋海棠。由這經過的洛米揚忍不住停下腳步,俯身湊近花朵間輕嗅,沁人心脾的花香立刻縈繞在鼻尖。

「好香哦……」她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然後滿足地直起身子繼續向辦公室走去。原本幾天前凌老師就想找她商量有關音樂比賽的事,但由於她得了感冒,不想傳染給老師,所以只好等到今天感冒好了之後才來找她。

「不知道這個時間,凌老師會不會在辦公室呢?」洛米揚偏頭低喃道,腳下的步伐仍未停下。前面不遠處,辦公室的門半開著,裡面不時傳出一男一女的交談聲。中等身材的西服男人背對著門,對面站著一位穿著白色套裝的年輕女人,她的臉因著急而漲得通紅。

是凌老師和藝術學院的金院長?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洛米揚不解地皺眉。正當她準備先行離開的時候,金院長的聲音忽然在辦公室內響起。洛米揚瞬間停住腳步。

「凌老師,我一直很佩服你能深受學生的愛戴,可這次你為什麼偏偏要讓洛米揚和契諾搭檔參加比賽呢?你明明知道這次的音樂比賽對清梨很重要,所以務必要挑選最優秀的選手,上官采妮的父親是政界主席,而且她從小就開始學習小提琴。只有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而洛米揚只是一個普通的法政學院的學生,讓她和契諾站在一起,簡直可笑!」急於想要說服凌老師的心情讓金院長變得口不擇言。

「雖然采妮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很高,但音樂的靈魂在於演奏者的情感,米揚拉小提琴時能將自己的感情融入音樂中,只有這樣的音樂才能真正打動評委和觀眾,希望您能再考……」凌老師極力爭取道,在她心裡早已認定米揚是最佳人選,所以當初她才會不顧學院的反對安排她和契諾在一起練習合奏。音樂應該是純凈而富有靈動情感的,她不想它因許多世俗的因素失去最本真的美好。

「我不管你什麼理由,總之,我不會同意,她絕對不行!」金院長打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兩人為各自堅持的觀點竭力爭辯著,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口正倚牆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生。

原來…不管怎麼樣,她始終沒有資格和他站在同一個舞台上,洛米揚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她一直都知道結局會是這樣的,不是嗎?只是傻傻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祈禱這一天晚些來臨而已。她落寞一笑,轉身離開。

身後,他們的聲音被秋風吹散,她聽不到,也不想再聽到,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陽光,白雲,高大的樹木,秋風中輕顫的白色小野菊,這些原本在洛米揚看來充滿幸福味道的事物此刻卻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她忘記了自己在偌大的清梨校園內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只是當她驀然停下腳步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清園廣場。

也許,在她心裡仍是習慣性地想要見到他吧。又或者,潛意識中她有話想要對他說。

聽著風吹動沙沙的樹葉,洛米揚眼眶中忽然涌動出一股灼熱的疼痛,她忙抬頭仰望碧藍的天空,拚命隱忍亟待奪眶而出的眼淚。努力回憶這十幾天和契諾相處的點滴,她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樣就足夠了,她已經很幸福。

很久之後,秋風吹乾了眼眶中的淚光,洛米揚低下頭,穿過兩旁高大的樟樹,向廣場走去。

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細碎而潔白的雲朵。寬闊清寂的廣場上,羽翼潔白的白鴿在半空中盤旋飛翔,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它們身上,像是沉靜的海面上濺起白色的浪花。它們中有的落在不斷向空中噴洒泉注的噴泉旁,有的在地上跳來跳去,來回覓食。

不時有不怕人的白鴿撲騰著翅膀飛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周圍,像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似的發出「咕咕」的聲響,快樂地歌唱著。

廣場中央,身材傾長的白衣少年姿態隨意地坐在地上,右手撐著全身,沉默地仰視著蔚藍的天空中白絮似的柔雲,似乎正靜靜的思考著什麼,黑框眼鏡後蘊藏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白鴿棲息在他搭在蜷曲膝蓋上的寬大手背上,不時調皮地低頭輕啄。少年將手臂緩緩舉起,白鴿不閃也不躲,偏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上去極為可愛。少年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它身上,唇角勾起令人目眩神迷的淺笑。

噴泉的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晶瑩透明的水珠照亮了少年宛如天神般俊美的側臉。這一刻,通體潔白的鴿群,噴泉旁倨傲冷峻的少年,珍珠般的水花彷彿定格成了聖潔唯美的畫面。

像是感受到了身後的目光,契諾漠然隱去唇角的笑意,修長的手臂一揮,白鴿振翅飛向藍天。

他,或許註定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吧。睇見剛才美好得令人心動的一幕,洛米揚更加覺得自己和契諾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優秀完美得沒有任何瑕疵,高貴出色如同王子一般,而王子始終是和公主站在一起才最般配。

既然如此,那麼…洛米揚握了握手掌,故意忽略掉心中的傷痛:「這兩個星期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如果我退出的話,你就可以不用那麼煩了,謝謝你這麼多天來的包容。」她語調輕快,笑容明亮。儘管,說這句話時,她的心痛得彷彿死過去了一般。

可是,只有她主動退出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不想讓凌老師為難,也不想她的平凡暗淡在舞台上影響到契諾的完美。金院長說得對,只有公主般優雅迷人的上官采妮才能襯托出他璀璨的光芒。

潔白輕盈的羽毛在陽光中輕輕飄落,靜默的微光中,契諾氣息冷冽地側睇了她一眼,冷漠而疏離的應道:「如果沒有自信,一開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瞳孔收緊,他眼底閃現出冰冷的寒光。倨傲地起身,他挺直背脊離開,白鴿撲騰撲騰地飛起,以銀線般的姿勢從他身邊略過,水晶般的泉注噴向最高點。

這是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卻如此深刻地刺痛了她的心,洛米揚失望的抬頭仰望天空,不願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忽然,契諾停下腳步,以不明顯的弧度微微側頭:「我最討厭,沒有自信的人。」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修長挺拔的背影在陽光中散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有種不真實的美感。

洛米揚愣愣地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是她想太多了嗎?為什麼她從他這句話里里聽出了一絲鼓勵的意味?她可以把這理解為她應該對自己有信心嗎?那麼,她一定不能輕易放棄,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現在她只需堅持不懈的努力爭取就好。

羽毛飄落在她的黑髮上,有輕微柔軟的觸感。因為契諾的話,從這一刻起,洛米揚下定決心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勇敢。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要始終充滿自信,決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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