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族館殺人事件 第六章 黃色的拖把與青色的水桶

1 接下來是解決篇

閉館後的水族館被寂靜包圍著。

三十分鐘之前充斥館內的談笑聲,都如同幻覺般消失無蹤,現在就只能聽到從工作區內傳出的機械聲。聚集在B棟廳堂內的職員們都沒有相互交談,而是沉默地望著眼前如幽靈般活動著的水母。

他們都各自遵從刑警的指示,在從會議室里搬來的椅子排成兩列坐了下來。坐立不安地搖晃起身體的和泉,還有像是生氣似的交叉手臂的代田橋。大磯安靜地閉口不語,成功完成表演的滝野看起來稍有些疲勞的樣子。高齡的芝浦坐在最邊上的椅子上,瘦小的身體顯得更加瘦小。

依然如感到焦躁般皺起眉頭的船見,以及神經質地扶正眼鏡的副館長·綾瀨。撥弄著燙捲髮的水原,看上去幾乎快要哭出來似的仁科穂波。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水槽的綠川。在他身旁的津臉無表情地將葡萄味的糖果放入口中。坐在突出的位置上,如同附送品一樣的西之洲,以及負責鯊魚的深元。

像是看著這些職員們的側臉般排列站著的,是閉館後仍然留在館內的幾名例外人士。連續三天都來水族館的柚乃,以及握住筆記本的香織。還有集合而來的新聞部成員·倉町和池。為了隨時都能做出行動,刑警們沒有坐到椅子上,而是維持直立不動的姿勢。

職員們雖然各自表現出不同的態度,但都同樣帶著緊張的神色。從仙堂的口中就只能得到「由顧問來作搜查的總結」這種極度曖昧不明的情報。要開始進行什麼嗎,這樣的疑惑念頭覆蓋了整個廳堂。柚乃看著職員們的樣子,想起了表演期間,里染和仙堂的那番交談。

看到雨宮的悼念照,警部是這麼說的——「無法理解」。但如今身處這個空間,她覺得可以理解了。

由許多人協力而重現出的海豚表演。「得讓雨宮先生看到我靠得住的地方才行」滝野曾經這麼說過。可是,這句話裡面有些許違和感。

因為身在現場的他們,都是數量被限定了的嫌疑人。因此職員們之中肯定會有殺害雨宮的犯人——在被雨宮的笑容守望之下進行的海豚表演期間,犯人可能也在暗中偷笑。

畢竟這裡的一切都是以生物為中心的呀,里染是這麼說的。之前他還說過水族館是個奇妙的地方。

就算被封鎖也會吸引別人前來,即便海豚運動不足也會在泳池中游泳。有過來觀看生物的客人就會舉行表演。而充滿殺意的『人類事情』,在這個水族館內通常都會被隱藏,受到排斥。

人類會為了不會撒謊的生物們而撒謊。

如此讓人享受的水族館景象突然為之一變。有種與昨天從鏡華口中聽說了情況之後相同的感受。流動的水讓人內心騷動,類似於黑夜的青色照明引發出恐懼。

儘管是盛夏卻起了雞皮疙瘩,柚乃擦了擦手臂。不知道對什麼感到不寒而慄。也許是對於水族館散發出的惡意,也有可能是對於在猛烈的太陽照射之下道出真相的里染。

還是老樣子。柚乃無法看到他眼中的景色。不明白他的內心。

他已經發現真相了嗎。

他已經到達了隱藏著殺意的場所了嗎。

「五點半了。」

坐在前方椅子上的芝浦看著手錶說道。

與此同時,里染天馬從鯊魚水槽旁邊的通道上出現。

要說盛裝出現這點和上次沒什麼不同。深藍色的西裝外套,束到脖子上的深綠色領帶,胸前的校徽和淡墨色的褲子以及皮鞋。穿齊了整套風丘高中的制服。不過這次還拿著比之前更多的行李。手臂上掛著標有『清掃地板』的青色水桶,手中拿著黃色把柄的拖把,另一隻手推著附帶腳輪的白板。

「讓開點。」

他對坐在角落位置上的柚乃命令道。正想將椅子移向香織那邊的時候,一個捲毛的男人已經從通道上走了進來。他是磯子署的吾妻。

他走到里染的身旁,邊喘著氣邊報告了一句。

「調查過了。有發現。」

「這樣啊。感謝。」

他給出淡薄的反應,接著走向水槽的正前方。吾妻並排站在哥哥身旁。他已經回過了氣。

將白板放在顯眼的位置,水桶和拖把放在地面上,里染「那麼」說著拍了拍手。

「各位工作辛苦了。因為大家都累了,那就趕快讓事件結束吧。我已經知道誰是殺害雨宮的犯人了。」

從他開始說話過了五秒鐘,職員們就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

「已、已經知道了嗎!真的嗎?」

「怎麼可能知道。」

館長叫喊起來,津則是以鼻子哼笑一聲。

「不對津先生,我已經知道了。不只是犯人的身份。用什麼方法殺的,在現場做出怎樣的行動,怎樣逃跑的。這些我全都已經掌握了。」

「……還真有自信啊。根據我的調查,犯人應該沒有留下任何致命的線索吧?實際上就連警察都束手無策。」

「你說的沒錯,線索不但少而且還相當細微。這個待會再說明好了。就按部就班地說明吧。若要提出反駁的話,到時候悉隨尊便。」

里染的話里確實充滿了自信。津將雙腳交叉,「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那就聽聽你的高見好了」採取了這樣的態度。

「其他的人也都沒意見吧?那麼開始吧。」

里染大力地將白板轉了過來。

上面畫著B棟工作區的平面圖,以及十一個嫌疑人的名字。而且上方以粗字體寫著講義的主題。

他從口袋取出麥克筆,用筆尖的筆套敲著白板,如此宣讀起來。

「——『到底是誰殺害了雨宮?』」

解謎開始。

「首先,就從最根本的地方開始。八月四日九點四十分,雨宮先生帶著書類文件,從這扇門進入鯊魚水槽。然後到了十點七分,以脖子出血的狀態突然掉落水槽。新聞部成員一分鐘不到就趕到了現場,但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身影,懸掛天橋上化為血海,遍地都是紙張,並且有足跡從那裡延伸而出。是這樣沒錯吧?」

香織等新聞部成員都同時點頭。

「此後警察進入現場調查,查明到包著毛巾的兇器被丟在懸掛天橋最深處的地方,還有沾血的拖把被藏在用品櫃里。雨宮先生掉落時已經被割開了脖子,現場不自然的慘狀,遠處位置上的菜刀。沾血的拖把。以及最重要的是,從現場離去的一道足跡。根據這些事實,可以毫無懷疑地認為雨宮是被某人殺害的。怎麼樣?」

被提問的人是仙堂。他也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已經清楚這是殺人事件了。接下來就試著思考正題,到底誰是兇手。B棟的出入口全都受到攝像機的檢視。從九點五十分到十點七分期間,曾經出入B棟的人就只有館長和新聞部成員。可是他們在發生殺人事件的B棟內逗留的時間太短了,而且還有錄音筆的錄音紀錄,所以這四人從最初就可以排除掉吧。

……既然這樣,就只有在那個時間帶身在B棟的人才能夠行兇。怎麼樣,吾妻先生?」

「是的。攝像機就只有拍到館長等人出入,確實沒錯……」

「也就是說,這是在懷疑我們吧。」

對磯子署的刑警說的話被代田橋的聲音蓋過了。

「說的話真讓人不愉快。」

「這不是在找茬,只是按順序地推進。噢,不過您說的也沒錯。嫌疑人肯定就是當時身在B棟的十一個人。——也就是說,就是各位之中的某人。」

里染用筆尖敲著十一個人的名字,不帶什麼感情地說道。

嫌疑人們的緊張還沒消除。

「那麼,進一步消減問題吧。兇手是各位中的那個呢?所有嫌疑人在十點七分都有不在場證明。因此讓事件成了不可能犯罪,幸而我揭穿了犯人使用不在場證明詭計。」

里染為不知情的人簡單地講解這個詭計。最初聽到衛生紙這個詞而感到不解的職員們,也隨著解釋而展露出理解之色。

「……也就是說,犯人能夠在十點七分前離開現場。而從中能夠明白到的,就是十點七分的不在場證明失去了意義,以及犯人並沒有協助者。若是有能給予不在場證明的共犯,那就沒必要特意布置詭計。」

里染更用力地敲著嫌疑人的名字。

「沒有共犯,既然如此,那就是單獨犯案。這個時刻可能性就被限定到十一分之一。就是各位中的一個人將雨宮先生殺害的。」

沒錯,到這裡為止的話柚乃都聽過了。不過問題是在後頭。該怎樣才能將分母消掉呢?

「既然已經清楚了問題,那就來思考犯人的行動吧。雨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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