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Act 3

「可以說說你在這段時間住在那裡、做了些什麼嗎?」

坐在勇斗對面,表情溫和穩重的中年警察將手肘靠在桌上,十指交握在一起,向勇斗問道。

儘管他的語氣和善,卻有股不容反駁的魄力,這應該就是所謂「薑是老的辣」吧。

在這間被充滿壓迫感的鼠灰色牆壁所包圍的狹小偵訊室里,勇斗正端坐在其中————當然沒有那種事。他人正坐在房間一角的接待用沙發上,這間有如企業辦公室般的房處理。

勇斗失蹤的事似乎曾被當地電視台與報紙小幅報導過。雖然這年頭,像這種小新聞不消多久就會被世人遺忘得一乾二凈,可是百貨公司的店員卻難得地記得勇斗的臉,並且向警方報案。

店員的行為實在是有道德、有良知的好市民典範,可是對勇斗而言,只是幫倒忙罷了。

「其實我不想特地隱瞞,也很願意把我經歷過的事說出來。不過就算說了,我覺得你們也不會相信。」

勇斗一面啜飲著警方泡給他的茶,一面說道。

雖然只是便宜的茶葉,但勇斗還是有股懷念的感覺。

「信不信是由我們來決定的,總之你可以先說說看嗎?」

「唔~好吧……就是,我去異世界住了一陣子。」

「異世界?」

「是的,一個名叫攸格多拉西爾,和這裡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說完之後勇斗才想到,也許該說穿越到古代比較好?不過他又做出了「異世界的說法比較好」的結論。

就算說回到過去,可是連勇斗自己也不知道正確的時代與地點。假如警察追問細節自己卻答不出來,很有可能被當成說謊。

不過,穿越到異世界的說法大致上也沒錯就是了。

「哦~那類型的小說最近很流行呢,叔叔我也有看過一些哦~」

中年警察邊說邊點頭。

看來他完全不相信勇斗的話。

「哈哈,果然都是這種反應呢。」

勇斗自嘲地聳肩笑了起來。

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

「是啊。不過叔叔們也是職責所在啦,所以希望你能夠不要那麼固執,好好把行蹤交代一下。只要老實說完,不但叔叔們可以趕快收工,你也能早點回家,不必被我們一直纏著問些無聊的事情,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說的都是實話哦。但我現在發現,也許說謊才能快點把事情解決呢。隨便編一個去國外流浪的故事,可信度應該會比較高吧。」

「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把警察當成什麼了!」

坐在中年警察旁邊,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年輕警察突然大聲喝道。

就世人的觀點,勇斗是失蹤將近三年的翹家少年。雖然不至於被當成罪犯,但似乎也不會被視為善良小市民。

(幸好有安撫美月,要她先回家。)

勇斗在心裡說著,想到什麼似地忽然笑了起來

那名少女,只要事關勇斗就會變得很莽撞。要是讓她看到現在這種場面,事情應該會變得更難處理吧。

不過年輕警察好像看他那回憶青梅竹馬的笑容很不順眼。

「有什麼好笑的!?瞧不起我們嗎!?啊!?」

碰!他用力拍桌,原本就長得頗為兇惡的臉孔看起來更嚇人了。

也許練過什麼武術吧,年輕警察的身體相當結實,樹榦般的手至少是勇斗手臂的兩倍粗。

他應該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年輕警察的臉上是這麼寫的。

可是——

(這個嘛……就算赤手空拳,菲麗希亞應該還是比他強吧?)

勇斗冷靜地分析著年輕警察的戰鬥力。

他的體格確實魁梧,身上卻沒有勇斗在攸格多拉西爾見過的那些一流戰士特有的強者氣息。

正面交手的話,勇斗當然不認為自己有辦法勝過他,但假如.什.么.都.可.以.做,那麼勇斗完全不認為自己會輸。

「好了好了!佐紀,別嚇壞人家!」

中年警察很快地伸手制止氣憤不已的年輕警察。

「~~既然麻宮學長你這麼說……」

年輕警察不情不願地再次把站到一半的身體坐回沙發上。

見他坐好之後——

「真是不好意思啊,周防同學。不過你也不要這樣刺激他,這小子個性很衝動的。話說回來,都已經中午了,你也餓了吧?要不要吃點什麼?我請客哦。」

中年警察再次以和善的表情笑咪咪地看著勇斗。不過勇斗敏銳地察覺到,中年警察的眼中完全沒有笑意。

勇斗感覺得出來,中年警察那雙眯成線般的眼睛正在探查勇斗的底細,完全不肯放過自己的一舉一動。

看來他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勇斗不由得聯想到《爪》的宗主伯特韋德。不過那人的演技比這位警察更加高明。

(原來如此,這就是真正的『好警察與壞警察』嗎?) (編注:一種審訊中的心理策略,藉由對受訊者先施加壓迫再給予同情的手後,來達到審訊方的目的。)

那是勇斗第一次與《角》的宗主黎芮兒見面時使用的交涉術。要不是勇斗本來就熟悉這種交涉術,面對這招時,應該馬上就會被好警察拉攏了吧。

「唔——那就*照慣例,吃豬排飯好了。我很久沒吃到白飯了,現在超想吃的呢。」警察請嫌犯吃豬排飯,使犯人感動招供是日劇的常見橋段。)

勇斗毫不客氣地要求道。

都是因為這些警察拖住他,所以勇斗才沒辦法吃睽違三年,自己最喜歡的壽司。要求這種程度的食物應該不會遭到天譴吧。

「……你很冷靜嘛。一般說來,像你這種年紀的孩子被帶到警察署時,要不是畏畏縮縮,就是虛張聲勢,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沉穩的人呢。」

中年警察以姆指朝年輕警察一比:

「而且被長得這麼兇惡的人威脅,臉色也完全不變,非常從容。你很有膽識呢。」

「啊?才不是那樣。只是因為我沒做過壞事,所以沒必要害怕而已。」

是在這個世界沒做過壞事——勇斗在心裡自嘲地追加道。

就算只是間接,可是他手上染滿鮮血的自覺。不過若不那麼做就無法保護同伴,所以他並不後悔。

「害父母擔心,一般而言算是壞事吧?」

「最近的警察連家庭問題都管嗎?」

勇斗笑咪咪地,以冰冷徹骨的聲音說道。

雖然明白中年警察是基於工作才問的,但那是勇斗不想被無關的外人闖入的領域。

「……好不容易有反應,居然是.這.種.方.式?」

中年警察的和善笑容不知為何凍結了,取而代之的是額頭開始冒出大量冷汗,臉色也似乎變得不太好。

年輕警察身子一顫。「空調壞了嗎?」他自語著,然而勇斗完全不覺室內溫度有問題。

就在他搞不懂發生什麼事的時候——

「抱歉,有人來接這孩子了。」

一名女警忽然從屏風後方出現。

「接?」

「對呀,是你爸爸哦。」

「,,,,,,原來如此。」

在世人眼中,勇斗基本上是失蹤三年的少年。會聯絡家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該責怪這些警察。

可是他也無法不抱持「這些人真是多管閑事」的想法。

「唔,既然家人來接你了,而且就【目前】看來你的失蹤與犯罪無關,所以你可以照你的希望回去了。回家後記得要和家人好好溝通哦。」

中年警察揮手說道。他莫名地強調「目前」兩個字。

他已恢複成原本的和善笑容。但是與之前相比,怎麼看都像在硬撐。勇斗覺得他十分警戒自己。

「哦。好,再見。」

勇斗低頭行禮後起身。

在這裡進行沒有交集的對話毫無意義。

多虧父親到場,勇斗才能脫身。雖然這點讓他心懷芥蒂,不過他還是想早點離開這裡。

「真是個任性的死小孩!」

勇斗的身影消失後,年輕警察——佐紀氣勢洶洶地拍著桌子,恨恨罵道。

他大學念的是有知名柔道社的學校,而且以魔鬼社長之姿讓學弟們敬畏不已。就連現在,碰到當年的社團學弟時,即使自己什麼話都不說,學弟們也會立正站好。

可是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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