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Act 6

「聽說他對納爾弗誇下了海口。不過看樣子,還是沒能打倒那男人嘛……那位紅髮的兄弟。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以輕蔑的態度俯瞰著脫離戰場的《雷》軍,高聲朗笑著。

男人的樣貌,非常適合以異形來形容。

臉的上半部覆蓋著漆黑的面具,從眼窩處可以窺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祥的瘋狂之色。

除此之外,修長的身材、金色的頭髮、端正的嘴唇,全都是翩翩貴公子般的風情。也因此,邪門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男人的名字叫弗貝茲倫古,是《豹》的宗主。

「果然設了陷阱呢,真是危險。」

原本弗貝茲倫古的計畫是:讓史坦索爾打破「戰車堡壘」,接著兩軍合流,集中兵力闖入《狼》軍里,一口氣把《狼》軍收拾乾淨。

可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就像自己深信史坦索爾有辦法打破戰車堡壘,曾經和那隻怪物作戰過的勇斗,應該也會以「戰車堡壘會被打破」為前提來擬定作戰計畫吧?

結果就如他預料的。

如果就那樣接在《雷》軍之後沖入戰場,《豹》應該也會被那可稱為「狼之血盆大口」的包圍陣形給皎死吧。

「你的拿手絕活就讓我用用吧,勇斗。咯、咯咯咯。」

似乎止不住笑意,弗貝茲倫古以手掩著嘴巴。

上個冬季,弗貝茲倫古利用還是《狼》的少主時建立的管道,徹底對這兩年來《狼》的戰鬥進行調查。

然後,他知道了。以正面部隊吸引敵人注意力,趁著敵人出現破綻時,讓具有機動力的分遣隊從敵人側面或後方偷襲的「打鐵戰術」。

他們一定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中這招。不論在出人意表方面,或者是以《豹》、《雷》兩軍的特性而言,他都覺得這是絕妙的作戰計畫。

在決定戰術後,為了提高成功率,弗貝茲倫古在做前置準備時費盡了心思。

曾經讓《狼》嘗過好幾次苦頭的那個老狐狸——《爪》的宗主伯特韋德的女兒投靠成為勇斗手下的事,弗貝茲倫古早就聽說了。

因此他一直很小心地保持作戰的機密性。

徹底隱瞞《豹》與《雷》之間的關係。在米德加爾特地區搗亂,讓《狼》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一帶。

士兵的移動也是。不讓敵人察覺地把部隊分成小批,偽裝成商隊,或者利用海路,花了許多時間陸續送往華納海姆地區。

行軍時也是。為了躲開探子的眼睛,特地繞了一大圈,選擇險峻的路行走。

沒錯,一切全都是為了這個時刻。

現在的《狼》將其側面毫無防備地暴露在《豹》的面前,而可說是騎兵天敵的戰車堡壘則集中在陣營前方。

而且,《狼》在激戰中壓制著《雷》,氣勢應該正鬆懈下來了吧。

沒有比現在這種情況更理想的,報多年之仇、雪多年之恨的方式了。

弗貝茲倫古轉身揚起披風,從高處下令:

「各位!洗刷過去屈辱的時機到了!儘管殺個片甲不留吧!全軍……突擊——!」

「嗚!敵襲!?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大衛表情嚴肅地皺眉,瞪著突然出現的騎兵團。

再怎麼看,那都是《豹》的軍隊不是嗎?

先前曾經在愛爾姆特河以北的草原——納斯特隆德戰鬥過的對象。

不應該於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傢伙。

「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衛是年紀輕輕,才二十八歲就被提拔成為《狼》的最大派系約爾根組二頭目副手的優秀人才,離無能兩字很遙遠。

早晚絕對能得到宗主勇斗的直系誓杯,大家都認為他前途無量。

而那樣的他,現在正極度混亂著。

直到剛才為止,大衛隊都在攻擊陷入「沖軛陣」中的《雷》軍。

所以現在幾乎處於背後門戶大開的狀況。

「總、總之你們先翻轉方向!翻轉方向!快點!」

大衛慌忙地下令,可是士兵的反應卻慢得像烏龜一樣。

大衛隊的人數共五百人。人數這麼多的話,就算想翻轉方向,也不是簡單的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士兵完全混亂了。

因不徹底的「贏了!」這種喜悅而稍微鬆懈下來,並不是好事。

斷過一次的緊繃之弦,想重新接上並不容易。

就在這時,《豹》一口氣縮短了與《狼》之間的距離,襲擊過來。

「喝啊喝啊喝啊——!」

瓦利一面策馬急奔,一面連連放箭。

雖然面對怪物史坦索爾時輸得臉上無光,可是瓦利儘管不完美,卻仍是《豹》里的騎射高手。

他箭無虛發,每一箭都穿透了《狼》士兵的眉心。

對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狼》軍完全被《豹》的攻擊嚇得驚惶失措。

「哈!真笨重啊!」

從那些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完全想像不到是上次戰爭里以「弩的三段射擊」精彩地把瓦利手下的精銳部隊趕走的傢伙們。

「算了,都可以啦。讓我來為部下們報仇!你們!上!」

「「「「「唔喔喔喔喔喔喔!!」」」」」

在瓦利的號令下,《豹》的騎兵們扔下弓箭,掄起長槍衝進《狼》的陣營里。

有的人隨著勢頭,接連把《狼》的士兵刺成肉串:有的人則是將《狼》士兵的頸子一槍挑斷。

此外,還有一些《狼》的士兵被疾馳的馬撞飛了。

在威猛的騎兵面前,《狼》軍幾乎做不出像樣的抵抗,接連地戰死了。

單方面的——

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

混亂引發了更多的混亂,並且腐蝕著士兵的心。接著,終於——

「嗚哇啊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不行了!全都完了!」

有人扔下武器,臨陣脫逃了。

只要有一個人逃走,就會變成導火線,讓士兵一個接著一個開始逃亡。

小小的漣漪瞬間擴散,成為巨大的潮流。

「可惡!不要逃!戰鬥啊!你們不戰鬥嗎——!」

這樣一來,不論指揮官再怎麼大喊訓斥,也無可奈何了。

陷入恐慌狀態的士兵們,是聽不見那命令的。

只是一味地四處逃竄。

「哼,那個人就是這部隊的隊長嗎?」

瓦利目光銳利地發現對方,隨即殘忍地笑著舔嘴。

他踢著馬腹,筆直地縮短距離、逼近。

「什麼!?」

發現有人接近的敵方指揮官驚訝地叫著,可是來不及了。

「再會啦。」

瓦利刺出的一槍,貫穿了他的胸膛。

「大衛大人戰死了——!」

「敵人還在猛攻!」

「阿拉里克大人請求立刻支援!」

各部隊接連不斷地傳來凶訊。

「嗚!再這樣下去……」

勇斗緊咬牙關呻吟著。

戰況單方面地不斷惡化。軍隊這種東西,只要崩潰過一次,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兵敗如山倒了吧?——他被這種焦躁感所侵襲。

生平第一次碰上的經驗,讓勇斗咬緊了牙根。

「這種時候,要是斯卡維茲在就好了。」

並且他下意識地,說出了示弱的話。

如果有那隻經驗豐富又冷靜的前任『最強銀狼』在場,應該能對現狀做出中肯的建議吧。

或者是衝上前線,為勇鬥爭取思考的時間。

可是,現在他人不在這裡。

他正駐守在遙遠的慕克威治。

就算策馬全速疾奔,趕來這裡也要三天。

「哥哥大人,我們先撤退吧。戰爭的勝敗取決於時運。就算是哥哥大人,也不可能百戰百勝。讓我們先從這裡撤退,重整旗鼓吧。」

「!」

菲麗希亞的話讓勇斗緊咬著下唇。

他腦中很明白事實就是這樣。

可是,從他人口中聽見時,被現實衝擊的感覺還是很難受。

「只能這樣、了嗎……」

勇斗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

應該要撤退。理性在一旁吶喊著。

可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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