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ACT 5

「主公,這麼晚了有何貴事?」

「嗯,先坐下吧。」

「是!」

斯卡維茲用極度冰冷的表情恭敬地屈下單膝。勇斗見狀,不禁露出苦笑。他本來是要他放輕鬆,但這樣也很像他的作風。

這裡距離津利很近,是埃利伐加爾河旁的村落。勇斗率領的《狼》軍今晚在這個村落紮營,以紓解行軍的疲勞。

村落中央有一間特別大的房屋,就是勇斗今天的下榻處。

雖說很大,但這是由土磚蓋成的房屋,看起來非常寒酸,裡面也都是土。以現代人的感覺來看,幾乎等同廢墟。

儘管如此,和一般露宿野外的士兵比較的話,這樣已經很好了。過分講究可是會遭天譴的。

「這裡看起來好像沒有我的工作。」

斯卡維茲像是在閑聊般,露出自嘲的笑容。

「畢竟沒有人啊,看來黎芮兒做得很好。」

「唔嗯,《角》的宗主嗎?」

「是啊,這一帶沿著國境。當然絲毫沒有要讓《雷》在領土上作亂的打算,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而讓人民先行避難。」

一旦攻入敵國,就掠奪殆盡,這是攸格多拉西爾的戰爭習慣。

因此,身為宗主的勇斗有義務守護領土內的人民。

話雖如此,這一帶本是《角》的領地,很難說已經完全服從於《狼》的統治了。

就算以統治者的身分,突然闖進來說:「接下來要打仗了,請快點離開村子到其他地方避難吧。」人民也不見得會老實遵從,還會引起反感。

既然如此,黎芮兒不僅受到這片土地的人民喜愛,也對這一帶的村落非常熟悉。最重要的是,她善於訂定計畫與付諸實行。如果是她的話,應該可以確實地守住避難場所,並做好事前準備,不讓人民挨餓吧。

真可謂適才適所。

「總而言之,來。」

勇斗在削瘦男人的面前盤腿坐下,將銀制的杯子遞給他。接著,拿出事先讓菲麗希亞準備的葡萄酒咕嘟咕嘟地倒了進去。

只見這個陰氣沉沉的不祥男人高興地勾唇一笑。

「哎呀呀,沒想到能得到主公親手倒的酒。」

「我真的很感謝你,這點事就讓我為你效勞吧。」

「雖然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值得感謝的事情,不過我就收下了。嗯,真好喝。」

斯卡維茲仰頭一飲而盡,然後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真的很好喝。

勇斗很清楚這個男人相當愛喝酒,也知道他特別喜歡葡萄酒。

「你來這裡之前斬了幾個人?」

勇斗做好覺悟,迅速切入了正題。

「三個人。既然有這麼多人的話,不管怎樣都會出現笨蛋。」

現在的《狼》軍總數在《角》和《爪》增援之下,已達到了五千人。

包含至今為止的躍進,擊敗《蹄》一事應該也成為了決定性的一擊。這一個月以來,攸格多拉西爾各地對實力有自信的人們都來到《狼》謀求軍官的職位。

其中也有不少無賴地痞之流。本來就快開戰了,大家的戰意都很高昂。在駐軍的村莊發生糾紛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抱歉,將斬殺同伴這種討厭的工作強交於你。」

沒錯,這是無可奈何之事,無法完全根絕。

但是,可以減少。

為此,必須讓大家徹底了解違背軍令就會遭到嚴懲。

有一句話叫作殺一儆百。意思就是,透過懲罰一個人的罪行與過失,來警告其他多數人不要犯下相同的過失與罪行。

誰都不想殺直到昨天還是夥伴的人。但是,一定要有人來做才行。

特別是現在,即將要與《雷》開戰了。如果不徹底讓大家了解不得違背上頭的命令,能打贏的戰爭都可能輸掉。不能再談那些天真的理想論了。

受到憎恨,受到疏離,受到畏懼。主動擔下這個職責的,就是斯卡維茲這個男人。

「主公無須道歉。斬殺那些對女子出手的蠢蛋,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要能成為對我妻子的弔唁就好了。」

他已經年過三十歲了。在攸格多拉西爾,十幾歲就結婚是很正常的現象,沒有妻子才稀奇。

但是,現在的他是孤身一人。

由於賊人闖入家中打劫,他失去了愛妻和不到八歲的兒子。

「這本來是我該做的事情……」

「主公對《狼》的族人來說是希望,像這樣的惡人角色,很適合我這種陰沉的人。」

「不,可是……」

他明白,他心裡很明白。

所以在約爾根的義子遭到處刑的時候,他才拚命忍了下來。

其實他很想維護被大家謾罵的斯卡維茲,很想大叫該被責罵的人是自己。他對於受到稱讚的自己感到反胃,很想將一切和盤托出。

但是,這終究只是勇斗的自我滿足罷了。斯卡維茲是為了全國人民而承擔惡人的角色,勇斗不能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而白費他那尊貴的決意。

話雖如此,在感情上他還是接受不了。他受不了只有自己受到大家推崇,卻將討厭的工作推給了其他人。

既然身為宗主,他必須以多數人的幸福為目標。就算他明白這是適才適性的安排,還是原諒不了自己。

「呵,如此年齡就背負著一切啊。這種事情交給大人就好了。」

斯卡維茲用溫柔而帶著一絲懷念的眼神注視著勇斗,如此勸道。

聽說如果他的兒子還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和勇斗一樣大。也許他的兒子和勇斗有一些相似之處,但問這種問題實在很不識趣。

「主公去做只有主公做得到的事情即可。唯有獅子才能戰勝老虎,請您務必守護住《狼》族人民的笑容。於我來說,這就是最棒的下酒菜了。」

「《雷》軍有八千人啊……雖然敵我的兵力沒有像《蹄》那時候相差那麼多,但還是遠勝於我們。」

這是克莉絲緹娜提供的情報,應該是相當準確的數字才是。感覺這一次也會是一場苦戰。

翌日,勇斗率軍越過埃利伐加爾河,前往《雷》族的領土。總算沒有落後一步,看來可以在不被侵入領土的情況下迎戰。

總之,在情報戰方面,可以說是他們贏了。

他們背對著山丘紮營,一邊養精蓄銳,一邊靜候《雷》軍到來。

兩天後,《雷》軍現身,《狼》與《雷》兩個氏族的戰端,就此揭開了序幕。

平地的戰鬥先從弓箭的較量開始。

在戰場上常見的狀況是,兩軍以盾一邊防禦,一邊縮短雙方距離,或是迂迴前進,最後發展成肉搏戰。

「喂,為什麼弓箭可以從那麼遠的地方射過來啊?」

史坦索爾站在建來當做本陣的土壘上,凝視著前線,偏起了頭。

風勢對我軍來說是順風,對敵軍則是逆風。

儘管如此,卻只有敵軍的弓箭射了過來,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據說《狼》族宗主會使用許多奇怪的道具,這可能是其中之一。」

站在他身旁的高大青年敬畏地答道。

他那張嚴肅的臉散發出歷經無數戰陣的氣息,但眼眸之中則蘊含沉靜之色,充滿了知性。

他名為夏斐,是擁有《※磨齒者》符文的英靈戰士,也是史坦索爾信賴的參謀。(譯註:典出北歐神話中雷神索爾的拉車山羊坦格里斯尼爾(Tanngrísnir),意即磨齒者。)

「算了,這種小事怎樣都無所謂。以盾保護身體繼續前進!」

史坦索爾大掌向前一揮,高聲喊道。

要是單方面被敵軍攻擊的話,只會不斷增加損傷。不先抵達我軍能夠進行攻擊的位置的話,根本沒得比。

就算射程長了點,但畢竟是弓箭而已。弓箭的較量不過是在兩軍接近後開始肉搏戰之前的前哨戰而已。

簡而言之,只是我軍暴露在箭雨的時間比往常久一點而已,只要用盾好好保護住身體,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正當史坦索爾不屑地這麼想的時候——

「呃啊!」

「哇啊!」

前線陸續傳來士兵們的慘叫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敵、敵軍的箭矢穿過盾脾了!」

「什麼!?」

聽到探子的報告後,史坦索爾擰起雙眉。

攸格多拉西爾的氏族多以木盾為主,但由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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