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水藍色圓規與戀愛幾何學 log1000 「柏拉圖(Platon)立方體城」殺人事件

√1大宮

「首先需要說明,這是拓撲學領域的問題。」

小說從這樣一句令人費解的話開始了。

「今澤零藏是難得的電影導演。他在大學和研究生院一直專攻數學,三十歲時突然一頭闖入電影的世界裡,在業內實屬罕見。他創作的畫面有著獨特的美感,被評為幻想幾何學,得到了全世界影迷的喜愛,他也藉此在海內外贏得了三十七座獎盃(其中有十二座是日本前衛電影協會頒發的『東京杏仁(Almond)獎』。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美國媒體評論會頒發的金藍梅(Golden Blueberry)獎傑出貢獻獎,該獎項是在他發表告別導演界的時候專門為他設立,至今為止獲此獎者只有他一人。」

讀到這兒,浜村渚抬起頭看向我。

「有好多詞不太懂呢」

這也難怪,畢竟她還只是初中生。

「電影什麼的,我一點都不懂……這個金藍梅獎,到底是什麼顏色的獎啊?」

一個「金」一個「藍」擺在一起,把她搞糊塗了。

「哎,語文太難了。您能幫我讀一下,之後給我簡單講一下嗎?」

我苦笑著從她手中接過書,繼續讀了起來。

「然而不幸的是,在引退後僅七年,他便因咽喉癌去世,享年七十七歲,留下了龐大的遺產。為了製作繼承文件,他的三名兒女與今澤的顧問律師來到了他曾居住的別墅里。別墅的外觀形如字母M,共有五個房間,以及連通各房間的走廊。每個房間里都設置有柏拉圖立方體,今澤本人稱此別墅為『柏拉圖立方體城』」

突然蹦出了不認識的數學用語。「柏拉圖立方體」到底是什麼?

坐在我右邊的是名為音板江美的女子,她有一頭短的捲髮,妝容艷麗,正在腿上架起上網本忙於工作。左邊的浜村渚則是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的風景。

我們乘坐的新幹線,即將到達大宮站。

Σ

為什麼我和浜村渚乘上了十點零八分從東京開出的北海道新幹線「海蛞蝓(e)13號」呢?這裡面有以下的緣由。

幕張港灣鎮的IT初創企業LAV-RACE的社長榮田雪子開發的催眠信號阻隔程序運行正常,程序立刻被發送到各移動通信公司,自那以來,由黑色三角尺發送催眠信號引發的事件數量立刻顯著減少。馬邊寺卓的自殺事件過去兩個星期以後,事件發生數已降至零。

唯一殘留的問題便是催眠信號依舊可以通過座機影響被叫方。另,因擔憂會發生其它不可預測的事件,我們暫時未向浜村渚以外的一般市民請求協助。即便如此,將全國人民綁架為人質的黑色三角尺最恐怖的武器失去了效力這一點依舊成為了重要的契機,以關東地區為中心,潛伏在各地的組織成員相繼被捕。

而我則是作為帶回了信號阻隔程序的功臣受到了警視廳總監的直接表彰,在對策本部中也成為了相當可靠的存在。……說到底,這都是浜村渚的功勞啊。總之,追捕可愛小歐拉——皆藤千波的任務,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就在這時,在線免費視頻網站「Zeta Tube」上,毫無徵兆地出現了又一個投稿的動畫。

「——霧雨沾衣,踽踽而行」

畫面中的男子左半臉塗成藍色,頭上斜戴著寬檐的藍色帽子,身上披著藍底白圓點的雨衣,以這樣一句話開始了聲明。拍攝地點像是某個昏暗的倉庫內,牆壁和天花板上張著金屬線,上面垂著數十個晴天娃娃。

「我的名字是霧雨理查森」

這又是哪個有名的數學家嗎?就算是,我們也無從知曉。

「看到日本政府對理科教育的迫害,我十分心痛,決定協助黑色三角尺。愚蠢的日本政府和警察啊,立刻臣服於我們吧。不然,我將在一個星期之內,讓死亡之雨降到日本某個城市上」

然後,他將右手深入雨衣的內口袋裡,取出一個碩大的黑色剪刀。

「嘻嘻嘻嘻」

他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後,突然抓住手邊的一隻晴天娃娃,一把將它的頭剪了下來。

「攔得住我的話就來試試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翩翩起舞一般,他抖動雨衣站起身,開始將吊在線上的晴天娃娃一個接一個地斬首。

「呀哈哈哈哈!不可能的!」

瘋狂的影像隨著尖利的笑聲繼續播放,懸掛在金屬線上的晴天娃娃的腦袋接連落到地上……娃娃的殘骸鋪滿地板時,霧雨離開了畫面,很快又拖著一個衣架出現了,衣架上掛著像是用鋁製成的碩大的晴天娃娃。

「呀哈哈」

他拿出一個燒杯,將裡面的液體澆在娃娃上。瞬間,晴天娃娃的身上冒出白色的濃煙,它的身體隨之逐漸溶解。那個液體看來是某種強酸。

「憑這醜陋的模樣」

霧雨理查森用戴著手套的手拍了怕晴天娃娃。慘不忍睹的娃娃從畫面中消失,旋即發出咯啷一聲。

「怕是喝不了甜甜的酒吧~」

霧雨理查森裂開鮮紅的嘴嘲笑,同時將系在右手上的碩大金鈴猛地伸到鏡頭前晃了晃。一陣與畫面格格不入的清涼碰撞聲響起,很快圖像陷入靜止。一如既往地,是黑色三角尺擅長的扯淡犯罪生命。

從對策本部的失蹤人口資料庫中,我們確定了他的真實身份。

「內田友晴?」

看著屏幕上的基本資料,大山梓嘟囔道。

「這不是町屋熏香蠟燭店的老闆么」

他是荒川區町屋的香薰蠟燭專賣店「安德烈·瑪麗·露·坎德爾」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可愛小歐拉在函館讀書時便結交的知己。封入了埃庇米尼Death製造的病毒的USB存儲器,也是在那家專賣店裡被發現的。

資料庫顯示,內田在大學裡就讀專業為氣象學,直到不久前都在進行關於人工降雨的研究。犯罪聲明中「讓死亡之雨降到日本某個城市上」一句在耳邊回蕩。他到底在哪兒打算做什麼……而且很明顯,可愛小歐拉也參與了其中。

視頻上傳後的第二天,北海道警方向對策本部發來了一條情報。在函館市內一個廢棄的倉庫中,發現了大量晴天娃娃的殘骸,他們判斷霧雨理查森正是在這裡拍攝了犯罪聲明的視頻,也即他很可能潛藏在自己的故鄉函館。

與此同時,又一條令人不安的情報傳來。——可愛小歐拉和霧雨理查森曾就讀的私塾「斐三郎升學會」的畢業生已接連回到函館,藏身於市內某處。

「這是怎麼回事?」

「從這個私塾畢業的學生,有很多在全國各地的學校擔任數學教師,但現在數學從義務教育中被除名,他們也就丟了工作」

與北海道警方通話的瀨島向我們說明。

從設置在車站、機場、碼頭等各處的攝像頭中,已確認上述人員的入市,但他們沒有回到自己的家中,甚至沒有向家人通報歸鄉。

因數學排斥運動,斐三郎升學會也被迫關門,擔任會長的名為山尾的男子自那以來也不見了蹤影。不難想像他們對排斥數學的政府心懷恨意,而試圖協助霧雨理查森的犯罪計畫。這也正是北海道警方所擔心的。雖然暫時沒看到任何先兆,但總之在可愛小歐拉的故鄉函館即將發生重大的事件,這是毋庸置疑的。

「你用雙人票(pair ticket)和浜村一起去函館吧」

瀨島高高在上地沖我說道。

所謂雙人票,是指之前我獲得警視總監表彰時一同得到的獎品,用它可以乘坐鐵路去國內任何地方。當然我沒有時間去旅行,於是瀨島想讓我用那張票和浜村渚兩人去函館,追蹤霧雨理查森的足跡。

「這怎麼行,浜村還要上學呢」

我試圖反駁,……然而至今為止,我們為了與恐怖組織對抗,已數次拜託她向學校請假,這一借口已失去了效力。

「我們可去不了,都內還有好多潛藏的恐怖分子呢」

他說的不錯。最近,瀨島彷彿要挽回埃庇米尼Death事件時的失敗一般,卯足了勁帶頭指揮追捕都內恐怖分子成員的任務,短時間內無法離開東京。於是,負責追捕可愛小歐拉的我前往函館,便成了最妥當的選擇。竹內本部長似乎也贊同這個提案。

「嗯?那就去唄」

大山一邊咕嘟咕嘟地刷著牙,一邊簡短地回答。

「啊,函館啊,我去」

我聯繫浜村渚,她二話不說便同意了。就這樣,我們兩人乘上了前往函館的列車。

Σ

那個女人在上野站上了車。

「不好意思,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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