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宋的守門鐵騎

關於大宋的全盤經濟數據,乃是剛剛中書門下彙報的,比上年略有增加,並且只是大方向而沒有細節,所以在精神不好的時候,趙禎對此已經不怎麼關心了,提不起興趣來。

「關於此番我大宋財政收入方面中書門下已經彙報,不過有個細節臣要補充下,第一政治明星當屬永興軍路撫寧縣王雱治下。」

老張出列之後不說其他,直接把這個大料抖了出來。

趙禎原本就比較關注那小孩,聽到這樣也來了興趣,多問一句:「相公細說一下,他有了什麼作為?原本朕以為他只上任了半年,情況都不熟悉,有實質進步也該是下年的事。」

王安石感覺藥丸。總之有這麼個兒子老王很無語,他的名字在這裡出現頻率過高真不是好事。

老張賣關子的模樣,低頭看了一下劉沆這傢伙整理的發言稿,再次道:「回陛下話,上年撫寧縣要分開說,前半個財年是負的,但年終的財政結餘是九千多貫,人平均財政貢獻近乎一貫,這已經達到我大宋的平均水平。」

趙禎愣了愣,根據老張的語氣,感覺算個喜報,但細想之下卻也沒覺得九千多貫有多厲害?

但是其他人就此炸鍋了!

我了個去,真的假的?

王雱那龜兒子也開始搞浮誇政績了?

「九千多貫?就他撫寧縣!」懂政務的富弼和文彥博同時震驚質問,「張方平你好好的說,你知道這增長率是什麼概念?」

首相次相同時質問,這才引起了趙禎的重視。

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跟隨進入了這個思路,一想,絕對值聽起來一般,算個喜報但也到不了天上,然而僅僅半個財年,在那近乎不是行政區已經被放棄的地區,就做到了大宋平均數據,這也未免太猛了,難怪兩個宰相要同時質疑。

除了皇帝在心裡震驚之外,整個朝堂是真的炸鍋了,要不就是不可思議的樣子發獃,要不就在交頭接耳,紛紛交流著「王雱的報表政治,節操都不要了」之類的話。

包拯和韓絳面面相視了起來,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都是執政過的大牛,當然知道這是火箭數據。只是說這兩大爺的嚴謹風格,在沒有實質消息的時候,他們不會隨意給張方平扯台。張方平敢這麼報是因為王雱這麼報,王雱以前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

現在的朝廷,對底層民生經濟最了解的人王安石也算一個,於是雙眼發黑,覺得藥丸,這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做到的,那個不良少年一定有隱瞞的地方,一定在什麼地方進行了技術性的「手一滑」處理了。

於是,大老王急的滿頭大汗。

相對而言,這個朝堂上對這些最沒具體概念的人是趙禎,於是趙禎就是最高興的一個,自始至終在緊緊捏著拳頭,興奮的看著這些老夫子們長吁短嘆和不可置信的模樣。

具體事務上在趙禎的記憶中,那小孩從未讓人失望過。他闖禍的時候有,但肯定不是因為能力問題,而是因為奔放的性格以及節操,諸如什麼手一滑就被黃臉婆捉到之類的事。

放小孩去撫寧縣能有作為,此點上趙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事實上,趙禎就算不懂還是被驚到了。

雖然不明覺厲,但看著這些以往任何人都不服,個個自詡天下第一的朝堂老夫子們現在的神態、震驚、難以置信,這些綜合百態讓皇帝險些在心裡笑噴。

「好!這小孩他做到了不負朕之所望!」

趙禎重重的一拍龍椅,把關注度吸引了過來後笑道:「這說明了朕的眼光,朕親自提拔培養的官員有作為,朕心裡高興,有成就感!」

文彥博一聽這話就覺得藥丸。因為皇帝近來的脾氣是衝動型的,心胸是婦女型的,思維是被迫害妄想型的,手段是猥瑣型的,行為模式是龍傲天型的。這是大病後步入遲暮的心態特徵,簡單說,這會讓皇帝和個熊孩子差不多的作為。皇帝就是以前也喜歡抬舉那小孩,亂給小孩加官,現在進入龍傲天狀態還了得?

關於龍傲天是王雱在小說《鐵頭光》中刻畫的一個典型人物,大家耳熟能詳,所以文彥博此番的「心裡引用」並不突兀。

於是,文彥博出列打停道:「陛下請慎言。」

趙禎當即不服氣的道:「朕高興就要說,為什麼他就說不得,你們整天呱呱呱的和朕唱反調,你們就可以說,朕就不能說?」

「?」文彥博偏著腦袋想了想,抱拳說道:「臣等是俗人,說錯了可以轉圜。但陛下是君,君無戲言,於是不能在不明情況下隨意對事件定調,這是常理。臣不是要潑陛下冷水,也不是要否定王雱的作為。而是這個數據太過玄乎,僅僅是王雱單方面的呈報,還沒核實。這種情況下,若陛下於大朝見輕易定調,做出足夠的宣傳褒獎,但事後若出現問題,我朝廷以及皇家卻會失去公信力。」

趙禎還是很不高興,眯起眼睛盯著文彥博。

見皇帝進入龍傲天狀態,包拯和王安石嚇一跳,同時出列緩和道:「陛下,文相公言之在理,大朝見勿要輕言,需謹慎而言,他這要求不過分。」

趙禎不懷好意的看向了富弼,希望富弼說點什麼解圍。總之老趙在這問題上固執了,尤其此番大病後,讓他把其他一切看的很淡,卻就是想儘快扶持出一個大宋將來的中流砥柱。

富弼自來沒見過王雱,但對其人是早有好感的,偏向於信任,覺得文彥博等人過度謹慎了。但是又想,這才剛剛組建的新執政班子,作為次相現在就給首相扯台,在首相沒說錯的情況下就「窩裡反」,那絕對不利於往後的工作和政治。

於是,最終富弼只得選擇了支持朝廷意見,對趙禎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固執,可等等看。

「富弼也是大混蛋!我朝就沒有一個好人,都是朕慣出來的,虧得朕在關鍵時候把你富弼從大名府弄回來。」趙禎便本著記仇的思維這麼想著,卻也沒繼續再固執了。

皇帝現在的心態發生了全然轉變,變得很急,包容性下降,固執無限上升。而這個過程中,皇帝自身似乎並無察覺。

那麼現在,多謀少斷的趙大叔難免又想起文彥博不在朝、陳執中老好人執政時期的寫意。前後矛盾,兩難,怎麼做都錯,都難。這個用來為大宋守住最後底線的班子是朕組建的,它能讓朕鬱悶,卻能在特殊時候維持朕的意志,守護著大宋不動彈。

陳執中班子它可以讓朕很愉快,卻非常不可靠,他們沒有守護大宋底線的那份執念。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這些在朝走動的人們,每個都有毛病也都有各自的特點。相對起來王雱毛病也不少,但基於內心深出那份對孩子的特殊情結,讓皇帝覺得還是王雱最全面,最容易接受。

想到這裡,老趙看向了王安石,看來看去這個大老王也不是個好東西。老大爺包拯誠不欺朕,說這個王安石平時還行,一關係到他兒子的問題他就肯定矯枉過正,這其實也不叫公正,叫屁股決定腦袋。

看向韓絳,嗯,認為這傢伙更可惡,是王安石的哥們,固執起來和包拯有一拼的人,幾次三番讓朕下不來台。

看向歐陽修,嗯,這肯定是和文彥博一夥的,做守門員還行,惹毛皇帝方面他真不輸給誰,他就是在丁憂期間都能給朝廷和皇家添堵,還真是運籌帷幄於茅廬之中呢。

「你們……說的有些道理,朕乏了,今日就到這裡吧。」趙禎起身,在大陰人老陳的攙扶下離開了。

全部人躬身,懷著虔誠又擔憂的心態目送皇帝離開,等皇帝一消失後,當即炸鍋,穿大紅袍的那幾個相互吵了起來,穿綠袍的人全部跑光……

包括西北轉運司在內,現在整個天下側目,紛紛議論著王雱的「畝產五千斤」。

「一代新人換舊人,老一輩們落伍了。」

「大雱果真是我大宋新一代中流砥柱,是大宋未來的希望。」

以大頭百姓為主的民間總是很蠢,漸漸信了這些說辭,到處傳的沸沸揚揚。人們紛紛雞血了,忽然覺得撫寧縣那個地獄一瞬間就成了天堂,適合居住,適合投資,適合發展。總之適合一切。

西北都轉運使李參對這些嗤之以鼻,抱有不信任態度。只因為年初事務太忙,讓李參大相公沒功夫來巡查撫寧縣。老李認為:真是去查的話,一查一個準,那小子屁股里的屎肯定比誰都多。

所謂知子莫若父,很不幸王安石的擔心是對的,此番王雱的報表的確有貓膩,且做的喪心病狂。

撫寧縣上報的財政收入是假的,但三司若讓撫寧縣上繳,王雱卻能輕鬆拿出來。

王雱還私下顛覆了大宋的稅制,從最初級的身丁稅制度改為了「所得稅」。這就是王雱在報表上沒明列源頭,只模糊寫了個「來自民生所得之稅務總和」。

身丁稅是近乎於人頭稅和呼吸稅的東西,或許不算太多但撫寧縣什麼也沒有,讓人家怎麼繳納?在民眾沒錢的情況下,還衍生出了逃戶這麼一個群體。是的其實逃戶之所以逃跑,就是躲避這些固定必繳納的稅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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