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穗,明明沒下雨,幹嘛帶傘?」
冴子問身旁的志穗。
放學回家的路上。
連日來的雨總算停止,今早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可是志穗卻帶著一把男用雨傘,對女生而言,一把黑色且不相稱的傘。
「這個啊——」
志穗看著掛在右手腕上的雨傘。
「這把傘要這麼用。」
打開傘,將傘移到身側。
「……?」
冴子不明白志穗的行為。
這時,有輛車從兩人背後靠近。車子絲毫沒有減速,直接開過兩人旁邊。
車子前輪經過時,濺起一攤水。
水花四濺!然而,志穗的傘完全幫她擋住了水花。
志穗收傘,甩甩傘上的水珠。
「我想大概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帶著。」
志穗微笑,冷淡美麗的微笑。
志穗——真田志穗,班上同學叫她「真田女史」,大家公認優秀的國二生。與冴子道別後,志穗走向一條老舊住宅街。
幾乎沒有車子經過的寂靜街道。
黑色板壁構成的住宅,就是志穗家。
「小姐,您回來啦。」
恰好在門口打掃的老人見到志穗,向她恭敬行禮。
「我回來了,阿清。——雨傘還你,謝謝,幫了我一個大忙。」
志穗將男用雨傘還給老人——阿清。
阿清接過傘後兀自思考。
一早,小姐叫我借她雨傘,小姐有自己的專用傘,而且又沒下雨,為什麼需要男用傘呢?
不過,疑問瞬間消失無蹤。
小姐要我借她傘,一定有派上用場的時刻。
阿清看著濕掉的傘,心想還好有幫上志穗的忙。
「托這把大傘的福,我和同學都沒事。謝謝你,阿清。」
志穗道謝,阿清沉默地低下頭。
這時,志穗面朝阿清,雙手合十。
「還有另一件事要拜託你,可以嗎?」
「請儘管說。」
「幫我把儲藏室那些舊坐墊拿出來。」
坐墊……?
阿清忍住不問理由,小姐這麼做,肯定有她的原因。
點過頭後,阿清說:
「了解,等一下我送到小姐房間。」
這下換志穗搖頭。
「不是我房間,你替我堆在那根電線杆旁邊。」
志穗伸手指了指靠近街角的電線杆。
電線杆旁?那不就是把坐墊丟掉的意思?
「想扔掉的話,要丟在指定的地方——」
阿清話還沒說完,就被志穗阻止。
「沒有要丟,總之,你就堆到太陽下山,之後再放回儲藏室,拜託你了。」
「……」
阿清心中再無疑問。
「知道。」
恭敬地鞠躬。
「拜託羅。」
志穗正要踏進玄關時,阿清說:
「少爺在最裡面的房間等你,他吩咐小姐回家後,立刻去找他。」
志穗輕輕嘆口氣,因為背對著,所以阿清並未察覺到她的嘆息。
志穗手提書包,走在長廊上。
腳踏著木頭地板,即便穿著襪子,也能感到地板的觸感。
庭院中的竹林隨風搖曳,沙沙作響。
志穗來到最裡邊的房間,雙腳跪地,隔著紙拉門說:
「我是志穗,我到家了。」
「進來。」
房間里傳來志穗父親——真田志心的聲音。
拉開紙門,志穗走進房間。
略微陰暗的和室,中間擺著棋桌,志心雙手抱胸坐在棋桌前沉思。
志穗來到志心面前坐下,看見志心背後的壁龕。
真田志心是專業棋士,棋法紮實,擁有一批死忠的粉絲,甚至被稱為「諾斯特拉(※法國星相學家。)真田」。
志心指指棋盤。
「昨天的對局,先攻是我,五段的安藤後攻。我正走到6七銀(※棋術用語。)的局面。」
志穗再次小聲的嘆息。
我知道爸爸在期望什麼,真煩人,我就來實現他的期望……
志穗的口中說出了「父親的期望」。
「7六步、6八金、7七銀……」
直視志心,志穗流暢地說出先後順序。
「4三桂、同金——至此,父親已認輸。」
志穗閉口不言,行過禮後,她站起身離開房間。
志心一個人待在房內,鬆開雙手,取出坐墊旁的紙張。
那是昨天的棋譜,上面寫的步驟,與志穗剛才所說的絲毫不差。
「……不用確認一下啊。」
志心緩緩撕裂棋譜。
離開房間的志穗,從書包里拿出炊事服穿上。
正巧有聲音叫住她。
「啊啊,志穗,太好了!有空的話,來幫忙一下!不對,就算沒空也要幫忙!拜託拜託!」
一個從廁所出來的年輕女子,摟著志穗說,她是跟在母親身邊工作的小粉。
「又開始了?」
不用問也知道的事,但為了讓雙方能繼續對話,志穗問小粉。
「截稿期限將至,距離『作者急病』還有三小時!」
「媽媽又攬了不必要的稿件吧。」
這時,小粉苦笑。
「老師的個性如此,也不是現在才開始啊。」
一邊說,小粉一邊拉著志穗進工作室。
對志穗來說,這些事情都在預料之中。
志穗的母親是少女漫畫家,圖畫紙上編織出浪漫唯美的戀愛故事,這樣的工作著實令人憧憬。
然而事實上,在作品的背後,卻存在著許多不為人知的辛酸。必須時常與截稿日搏鬥。原稿交不出來,錯過截稿日,對漫畫家而言,如同地球滅亡。
「志穗也一起幫忙的話,就沒問題,還有希望。」
拉著志穗的首席助理——小粉,打開門。
門一開,裡面立即傳出吼叫聲。
「小粉,搞什麼!上廁所兩分鐘內結束!」
聲音的主人,志穗母親——真田幸穗,筆名是「SANA☆SATl」。
幸穗一面咆哮,頭未曾從原稿中抬起來。
與其稱之為工作室,倒不如以「垃圾堆」形容更恰當,散亂一地的書及雜誌,和成堆的資料。
在那之中有五張書桌,最裡面那張是幸穗,另外四張與她面對面,兩位助理頭埋在書桌,筆沒有停過。
「老師,我替您找了位強而有力的助手!」
小粉讓志穗坐在其中一張書桌,攤開原稿。
「媽,我回來了。」
志穗說,幸穗只說了句:
「上色及畫網點!」
「……」
志穗不作聲,手拿著網點用畫筆。
當所有原稿以磁鐵黏在鐵柜上時,也是志穗重獲自由之際。
「萬歲!萬歲!」
與助理們一同歡呼後,幸穗直接倒在地板上睡覺。小粉說,幸穗已四天四夜不曾闔眼。
「辛苦你們了。」
志穗代替幸穗向助理們鞠躬。
「今後要跟老師說,別毫無計畫地亂接工作。」
小粉疲憊地笑著說,她的雙眼卻沒有笑意。
志穗報以微笑,幸穗漫無計畫的做事方法,絕不可能改過來。
志穗回到自己房間,脫掉炊事服,把營養補給品從書包里拿出。
志心應該還坐在棋盤前,幸穗還要十九個小時又二十三分鐘後,才會蘇醒……
志穗心裡明白,今晚要一個人吃晚餐,所以回家途中,順路在超商買了東西。
「小姐,可以進來嗎?」
門外是阿清的聲音。
「請進。」
阿清進來房間後,志穗說:
「謝謝你替我鋪坐墊。」
「不用客氣……小姐,您早就知道了是嗎?」
阿清畢恭畢敬地問,志穗沉默以對,只報以微笑。
「坐墊放了沒多久,聽到一陣很大的聲響,我嚇一跳趕到電線杆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