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5]性命的數量,正義的順序

醫生望向窗外,四周儘是迷彩的顏色。

佛克西歐共和國軍的部隊佔領市鎮,監視著前往避難所的居民。城鎮外停滿了各式主力戰車,將安佛列格引以為傲的堅固石牆團團圍住。直到今天早上,放眼望去鎮上還是一片被白雪覆蓋的純白景象。現在雪地被履帶和軍靴蹂躪,變成了滿地泥濘。

共和國軍的主力部隊,一口氣攻入通往安佛列格的南北向道路。主力部隊包圍城鎮進行監視,連一隻小貓都逃不出去,戰車行進的主要道路也被封鎖了。

醫生的看法是,這種驚人的包圍速度,大概是出動了周圍基地的所有戰力吧。目前共和國軍本部的戰力還不到一半,再過一段時間會有更多的增援前來。

事先出動的鎮立防衛隊,如今在共和國軍的監視下,執行誘導居民避難的工作。最初鎮立防衛隊擋住鎮上的南北向道路,但敵方的領袖一現身就輕易突破了。

不管是軍部或鎮立的部隊,都很難反抗壓倒性的權力。面對無力抵抗的人民,共和國軍的

行動也不敢太囂張。不過,鎮立防衛隊膽敢開炮的話,共和國軍將解除權力和暴力的限制為所欲為。

在鎮公所工作的職員和女僕宿舍的女僕,都被方才抵達的共和國部隊集中到大廳。他們的手腳沒被綁起來,但部隊持槍監視的舉動也算得上拘捕了。

因此,原本鎮上領袖用來開會的執務室,也只剩下醫生一個人了。

醫生吩咐貝雅莉潔,完成誘導避難的工作後,記得混進百姓裡面逃跑。她沒必要回到鎮公所束手就擒,鎮民都被這個意外事件嚇到了,優秀的她一定有辦法鼓勵大家。

醫生不想牽連周遭的人……不、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給大家添不少麻煩了,至少接下來的事情他得獨自處理好。立於組織頂點的人,總有必需獨自解決問題的時候,醫生確信現在就是這種緊要關頭。

他坐在辦公椅上,等待共和國軍的領袖現身。

作業桌上放著有線電話,線路直通群兔躲藏的地點。事先逃亡的群兔已傳來聯絡,桃樂絲還抱怨「我按照你的說明尋找,結果超難找的啦。」

醫生提供群兔躲藏的設施,位於安佛列格西南部的廣大森林中心。那裡是過去安佛列格的鎮長,瞞著政府私下建造的庇護所。當時的資料和建設記錄都被消除,知道庇護所的只有醫生、貝雅莉潔、桃樂絲三人。

走廊下的腳步聲,聽起來十分急促。

集中到大廳的職員都被送走了,對方準備好了審問醫生的環境,也替醫生省下了驅趕閑雜人等的麻煩,這下醫生能多爭取一些時間了。

「——打擾了。」

執務室的大門被打開,一位男子身穿裝飾華麗的軍服走了進來。

醫生過去同樣隸屬軍隊,當然知道這位男子的外貌和姓名,大戰中他也聽過對方不好的傳聞。自從愛麗絲逃到安佛列格後,男子就被列為可能來奪取愛麗絲的警戒對象之一。

當然,光是警戒還不夠。

男子是所有重點觀察對象中,最危險的人物。

不少人想綁架愛麗絲這個優秀人才……那種人多半是顯而易見的惡徒,對惡徒用正面交手的方法就行了。

不過,里亞德·沃夫掛著正義的招牌。他敢在光天化日下率領軍隊進攻,不必偷偷摸摸派遣刺客。另外,他也有能力將愛麗絲打成惡徒,說服民眾相信愛麗絲的邪惡,來替自己的蠻橫自圓其說。里亞德·沃夫設下了一個不準任何人反抗的情況。

「你就是……擔任鎮長的魯道夫·哈薩?」

「是的,正是在下。」

醫生從椅子上起身,推著臉上的眼鏡。

「想不到,你會認識我這種地位低下的人呢……中將閣下。」

醫生和沃夫慢慢拉近彼此的距離,彷彿兩個決鬥的人在計算間距一樣。

沃夫的後方,有兩名以標準動作持槍的護衛士兵。

右側的男性士兵,體格絲毫不比沃夫差,而左側的女性士兵長得也十分標緻。二人以如出一轍的動作,跟隨他們護衛的中將。

本來,他們應該站在護衛對象的前方。不過,光看他們跟在護衛對象後方,就可窺見里亞德·沃夫這個男人的性格。

沃夫每踏出一步,胸口上的勳章、槍套里的魔法板和火藥手槍、刀鞘里的軍刀就會鏗鏘作響。那些配件閃閃發亮,幾乎令人無法直視。

這種難以直視的光芒,還有聲音中充斥的存在感,顯示他在軍隊里的地位崇高。這個基準大概是全世界都通用的,張狂的人在軍隊這種組織里總是特別了不起。

醫生髮現了一件事情。

現在的沃夫,和他以前當兵時在報紙上看到的容貌相去不遠。這種性質究竟是好是壞,每個人各有不同的見解……可是看在醫生眼裡,總覺得沃夫身上的時間停止流動,給人一種詭異的氣息。

醫生記得沃夫的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相貌卻比自己年輕十歲。這件事冷靜下來思考,難免有種奇妙的感覺。

「閣下,您不該再接近對方了。」

右側的男性士兵介入沃夫和醫生之間。

他純粹是忠實履行自己的職務。

「誰准你擋住我的視線……?」

沃夫的拳頭擊中趕來護駕的男性士兵顏面。

長官出乎意料的舉動,令男性士兵狼狽不堪。踉蹌的士兵捂住自己嘴巴,鼻子和嘴巴都流出了鮮血。

地上轉眼多了一灘血泊,裡面還混著男性士兵的門牙。

眼見自己的拳頭沾血,沃夫的右手伸向女性士兵。

「弄髒了……幫我處理乾淨。」

「是、遵命!」

女士兵顫抖地尋找身上的手帕。

不過,這個舉動似乎不順沃夫的意,他用沾血的右手打了慌張的女士兵一個耳光。

「咿——」

女士兵尖叫一聲,臉頰上沾到了同僚的鮮血。

「誰要你找手帕了……我是叫你舔乾淨,你聽不懂嗎?」

「真、真、真的非常抱歉!」

女士兵當場跪下,按照指示去舔沃夫的右手。

沃夫不滿地皺起眉頭,醫生看出他的表情中帶有嗜虐的笑容。

「看樣子你們的主觀和我不一樣啊。這個工作結束後,你們得接受再教育。就是有你們這種拒絕唯一解的人,世界統一的目標才難以實現啊!」

身心受創的兩名護衛,退到了沃夫的後方。

沃夫再次凝視著醫生。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認識你這種地位低下的人是吧……這件事情最大的敵人,既不是愛麗絲·馬德卡特本人,也不是在暗處伺機行動的無頭群兔,而是你啊。」

「你太抬舉我了,閣下。」

醫生裝出客套的笑容。

沃夫對他的態度嗤之以鼻。

「你也不必謙虛啊。過去打倒亞德力歐·馬德卡特,以及破壞蒂歐多萊·雷貝麥亞的計畫時,你和無頭群兔同樣活躍啊。再者,你以前身為軍醫,你和軍部的人脈也是一大麻煩。只是,你這次似乎沒時間動用這些人脈啊……」

沃夫說得沒有錯。

他率領的軍隊逼近安佛列格以前,醫生都沒有發現他的侵略行動。哪怕醫生擁有些許的軍部人脈,遇到這種閃電行動也來不及防範。

「……那麼請你告訴我,愛麗絲·馬德卡特在哪裡?」

對於中將閣下的疑問,醫生也坦然回應。

「我不清楚。」

「你怎麼會不清楚呢,魯道夫·哈薩。為了保護這裡的居民,你在我們發出通令前就主動誘導避難了……這可奇怪了,為何你要警戒守護國民的共和國軍呢?因為你一開始就認定我們是敵人。」

醫生的表情沒有動搖。

可是,沃夫臉上流露勝券在握的笑容。

「你隱匿愛麗絲,連我這種人發動襲擊時的對策都想到了。你在危機發生前事先誘導群眾避難,以免最壞的情況發生。偏偏你溫柔的愛民之心,害你露出了馬腳啊。」

「你抓愛麗絲,究竟想幹什麼?」

醫生本人提出這個質問,反而是沃夫身後的兩名護衛緊張得半死。因為他們不知道沃夫會下達怎樣的處份,來回覆這個多餘的問題。

沒想到,沃夫沒有動手打人、也沒有破口大罵。

「我倒想問你,你何必如此拒絕我?」

沃夫似乎很不能理解。

他對醫生說了一香大道理。

「你就沒有理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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