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慶省立女子師範講演
徐德筆記
親愛的姊妹們：
今天要和大家講的題目，是「怎樣發動廣大的婦女參加抗戰。」關於這題目，準備分做三點來說：第一，婦女參加抗戰的意義；第二，婦女參加抗戰的效能；第三，發動婦女參加抗戰的方法。
（一）自從蘆溝橋事件爆發後，我們政府就下了抗戰的決心，這是中華民族對外第一聲的怒吼，也就是弱小民族對帝國主義者予以反抗，打擊的先聲；可是我們回頭看看，自從「七七」到現在，抗戰已經有七個多月了，除了武裝同志拚命在前方與敵人肉搏之外，一般群眾，究竟動員了沒有？需要我們大家來檢討一下。誰都曉得，無論那一種革命，如果只靠軍隊，而沒有廣大的群眾參加，那是不容易得到勝利的。何況這次我們的抗戰，是整個民族到了生死關頭，不能不作最後的奮鬥；這次戰爭，必需要動員全國民眾，一齊起來努力拚命才行。因為敵人已經動員了海、陸、空軍所有的力量來侵犯我們，單單憑著現成的軍隊力量去抵抗，無論如何，都是不夠的；而且為了兵器的關係，我們軍隊已經有了很大的犧牲，今後踏著戰士們的血跡補充上去的，自然全靠廣大的群眾！我們佔有二萬萬二千五百萬數目的婦女，怎能袖手旁觀，把這救國的重責，全都推到男人身上？要曉得這佔國民半數的婦女，如果不起來參加工作，抗戰的最後勝利，取得時間便會延長下去；甚至會影響絕對勝利的把握。
其實婦女參加抗戰的意義，比男人還要重大，不但站在民族生存的立場上應該參加，就是站在婦女解放的立場上，也應該參加才是。
（二）講到婦女參加抗戰的效能，那已經有了很多的成績可以拿來報告：就前線的工作說，第一，可以鼓勵士氣，士兵看到了我們女人都不怕飛機大砲，跑上了火線，他們自然而然地會鼓起勇氣去衝鋒殺敵；新抽調到南方去的壯丁，看到了女人也冒著砲火前進，自自然然地會增加膽量，不想向後開小差了；對於長官，更有莫大的影響，他們常常對士兵說：「女人都上火線了，我們負有捍衛國家責任的軍人，難道還怕死嗎？」可見這種精神上的鼓勵，收效是很大的。第二，婦女看護傷兵，溫存，體貼。比看護兵還要好；而且她們的動作輕，同情心重，很容易受到傷兵歡迎。譬如這裡躺著一個受傷的戰士，他的腿被打斷了，或者手被子彈貫通，正在流著鮮血，痛得厲害的時候，我們應該盡量地安慰他，以減輕他肉體上的痛苦；可是男看護兵板著一副嚴厲的面孔，拿起鉗子來夾著棉花，向傷口上一擦一塗，不管對方如何叫痛，總是置之不理；要是碰著脾氣壞的，還要罵一聲：「叫甚麼，你媽的，前線還不知死了多少？」你想，他們在肉體的痛苦之外，還要加上精神的痛苦，如何會高興再上火線？所以每個傷兵，總是歡迎我們替他們換藥裹傷。因為我們不但動作輕，裹傷仔細；而且喜歡和他們談話，在洗傷口時，總是這樣安慰他們：「同志你們真辛苦了，為了民族，為了國家，你們受傷是光榮的……」如果這受傷的戰士是與你同省的，那麼你就可以和他談起家鄉話來：「同志，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家鄉還有些甚麼人？生在甚麼地方？你要不要我替你寫封信回去？……」那他會更高興，而完全忘記了他的傷痛，滔滔不絕地和你談他的作戰經過，或者表示他願意傷癒後再上火線；還有一點，看護兵也是不及女人的，不管受傷者的肚子打穿了，或者腿子打斷了，能不能行動？繃帶紮好了之後，便走開了，讓他自己躺下；女同志們，有一顆天賦的惻隱之心，遇到這種情形，她們一定會扶他躺下，或者幾個人，慢慢地把他抬走。在工作稍為空閒的時候，還會去找他們談談戰事，唱唱歌，總要想種種方法，使他們的精神得點安慰。
（三）婦女做戰地的民眾工作，也比較男子收效要大。因為過去在軍閥指揮之下的士兵，總是摧殘老百姓，所以民眾一見到穿軍服的人就害怕；在前方做民眾工作的同志，也一樣地穿的是軍服，因此民眾也不敢同他們接近。女人便不為民眾所害怕，所以工作容易著手；而且她們的態度也比較和藹，誠懇。向老百姓去借東西的時候，事先總要經過解釋；送還的時候，又要說上許多「謝謝」的客氣話，使老百姓高興。例如以雇船一項來說吧，我們一定對老百姓說：「你們不要怕，我們要拚命地去把鬼子們趕走，讓你們好安居樂業。現在需要運重要的兵器去前方，想借你的船用一下，請你幫忙，很快就會回來的。」要是士兵雇船就不是這樣了，他們動不動就嚷著：「喂！喂！快把船搖過來，不來我們就開槍了。」
大家想想，這種態度，怎麼不叫老百姓害怕呢？在這裡，我不能不告訴諸位，這次東戰場失敗，固然是敵人的砲火兇猛；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群眾不能幫助軍隊；漢奸太多，盡做些破壞我們自己的工作。要曉得當漢奸的人，不一定都是生來就有漢奸的賤骨頭，據我所知，有不少是因為過去被貪、汙、土、劣、軍閥壓迫而成的，而且為著生活困難，受敵人的小利誘惑，往往為著兩三塊錢，便做出漢奸的勾當來。各位姊妹請大家想想，我們自己的民眾，不能幫助自己的軍隊，反而被敵人利用來傷害自己，這不是太痛心嗎？就是退一步講，那些好的，絕對不願意當漢奸的民眾，也大都因為聽見軍隊來了，馬上逃跑，以致士兵打傷了，找不著一個老百姓來抬，壯丁都跑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弱殘廢的婦孺，在戰地上哭哭啼啼，阻礙軍事上的進展，這都要歸咎宣傳的工作沒有做好。假使有多數的婦女到前方去，好好地安慰民眾，組織民眾，他們便不會逃跑了，至少這些老百姓，可以幫助我們搖船當伙伕，不為敵人所利用。
以上三點是就前方的工作說的；在後方，也已經有了不少的好成績：七個月來，有許多女青年，在各地婦女領袖領導之下，忙於勸募公債，忙於徵集慰勞品，忙於縫製寒衣，忙於救濟難民，忙於保育難童，以及在後方醫院服務，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只是人數太少，還沒有達到我們理想中婦女救國的目的，所以需要大家作更大的努力才行。
（三）現在再講發動婦女參加抗戰的方法：中國婦女受過教育的實在太少了，最大多數還在過著無知無識，懵懵懂懂的生活。敵人來了，只知道逃難；國家亡了，她們不知道究竟與她有什麼切身關係。因此，目前我們智識婦女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想方法去喚醒她們起來救國。我以為：
第一，首先要把智識婦女團結起來，不分地域，不分老幼，大家結成一個鐵的集團，有計劃地，去宣傳和組織那些非知識的婦女。
第二，要多多培植下級幹部。無論那一個群眾團體，如果沒有精明的知識分子在中間領導，很難收到良好的效果。這不是故意抬高知識婦女的地位，而是事實告訴我們，群眾是需要有賢明的領袖去領導的。因此我們需要推選一些群眾的領袖出來，分頭負責領導的工作。
第三，要由每個學校，開辦婦女補習班，和戰時智識訓練班；或者利用懇親會、游藝會之類的機會，去向婦女宣傳抗戰。
第四，需要有熱心的工作者以傳教師的精神，勤快地挨家挨戶去宣傳。儘管有些愛打牌的太太們不歡迎我們，我們為的要發生工作的效果，也得想方法去打進她們的隊伍。我們應該首先從我們的鄰居做起，不要裝出一副瞧不起她們，或者惱恨她們的面孔，使她們發生反感，要多和她們接近，從家庭的瑣事談起，然後談到國家大事上來，不要一進門就用大義去責備她們。
第五，要加緊文字方面的宣傳，在封建社會的婦女群眾裏，也有些是讀過書的，我們可用通俗的文字來宣傳她們，感動她們，使她們發生愛護祖國，參加抗戰的熱情和興趣。
第六，要到農村去把廣大的婦女組織起來，不要專在城市上做重複的宣傳工作。目下許多壯丁都被抽調開到前方作戰去了；那麼代替男子在後方幹生產工作的，實際上都是那些女苦力的事情。我們要好好組織她們，使之成為抗戰的生力軍。
末了，希望在座的姊妹們，趕快把抗敵救國的責任負擔起來！克服一切環境的困難，去加緊組訓的工作。要曉得，在這個民眾還可以平靜生活的時候不去努力，等到淪為戰區時，再喊喚起民眾，組織民眾的口號，那就來不及了！在座的姊妹們，都是國家的優秀分子，都是女界的青年先鋒，每一個人都要把領導者的責任負擔起來，趕快去組織各階層的婦女，參加偉大的民族獨立戰爭！
最後祝各位健康，進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