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坂坡前

提起長坂坡,凡是看過三國演義,或者聽過趙子龍大敗曹操故事的人,都會想到這是一個歷史上的大名鼎鼎的古戰場,何況在那裏還有關夫子的墓。每個人到了這兒,都要肅然起敬,向古代民族英雄,表示無限的敬意與景仰。

自從武漢棄守以後,當陽便成了鄂西的要地,而長坂坡也就隨著熱鬧起來了。

由鄂北鄂中運來的負傷將士,和由後方開赴襄河前線的弟兄們,到了長坂坡,無論誰都要在此休息一下。為著適應將士們的需要,這裡有基督教協會的傷兵招待所大隊部,軍委會的戰地服務隊、兵站醫院、紅十字會救難隊、傷兵收容所、防疫隊、兵站支部等,許多為將士們服務的機關。這裡的民眾,一看到我們英勇的弟兄,一批批地開上前線,自己便也特別興奮,他們用不著你宣傳,都知道我們是為什麼要和鬼子打仗。每個村莊裏駐紮著隊伍,壯丁們在有的已開上了前線,有的還在訓練,老婆婆們整天為傷兵洗衣服,補破衣;冬天她們還給雨淋濕了身子的弟兄們燒火取暖,替他們捉虱子。孩子們大半加入了兒童宣慰隊,運傷兵的車子一到,他們便幫著傷兵招侍所服務員一同倒開水,添稀飯,送毛巾給他們擦臉。有時高唱著慰勞歌,使得弟兄們都喜笑顏開地說:

「小兄弟們真好,為了你們,咱更要去殺鬼子!」

是六月天的一個中午,有三個重傷的兵士,來傷兵招待所換藥,有一位的傷口長了很多小小的蛆蟲,一個八歲的孩子看了,突然掉下淚來,受傷的弟兄連忙問他:

「孩子,你為什麼哭?」

那孩子用衣袖把眼淚擦乾,很悲慘地說:

「日本鬼子太可惡了,把你打得這個樣子,要是你娘看見了不傷心嗎?」

這話說得連傷兵也哭起來了,但孩子知道怎樣安慰他:

「我長大了,一定跟你們去當兵,不打倒鬼子,我們都活不了的。」

大家聽了孩子的話都感動極了!他們再也不流淚。換好了藥,就躺在稻草上,給孩子們講殺鬼子的故事。孩子們都圍坐著聽,有時連飯都忘記了吃,回到家裏又把這些故事,告訴他的母親和祖母。有一位陳老太太,她受了這些故事的感動,居然把自己收藏了很久的六個雞蛋,全數拿出來煮熟,打發孩子送給傷兵吃;賣油條的張小寶,他每天都要向母親要求允許他送幾根給傷兵吃。

賣香煙瓜子的王大娘,遇著弟兄們買了東西少給她錢,答應下次補還時,她總是說:

「不要補,不要還,你們在前方打仗辛苦了,我應孩慰勞你們的!」

在長坂坡,還有一件令人很興奮的事,無論是士兵或民眾,都相信關夫子和趙子龍會大顯威靈的!

在關陵駐紮著的十一兵站醫院,曾經發生了一件這樣的事,這是該院的陳院長親自告訴我的。有一個看護兵,把一條從傷兵身上,鋸下的腿,埋在關夫子墓廬的後面,一位醫官找了很久都找不著,當天晚上,這位看護兵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高大的人,站在他身邊惡狠狠地問他:「你為什麼把傷兵的腿,隨便埋在我睡的地方?應該好好保存它的。」

醒來,他出了一身冷汗,連忙爬起來跑到後面找腿子,只見一大堆人,圍著在那兒看什麼,原來清早那位看護長在後面樹林裏呼吸,走到墓廬的腳邊,突然一塊石頭崩下來打傷了她的腿,她正在痛得流淚,於是看護兵自己趕快認錯,忙把腿子挖出來,另埋到別的地方去。

這件事大家都傳說著,證明關夫子常常在顯威靈,如果日本鬼來到,一定可以發動陰兵來助戰;但這個究竟是神話,我們不能只管迷信,應該大家學習關公為國家民族奮鬥犧牲的精神!事實上,自從抗戰以來,在每個戰場都產生了很多像關公、岳飛、趙子龍一樣忠勇報國的民族英雄。

長坂坡,近來更熱鬧了,傷癒的將士們,都自動請求上前線殺敵,於是民眾們又忙著開會歡送,這兒是軍民合作的大家庭,是戰士們的休息室。公園裏的草木雖然有些變枯黃了,但冬天的太陽,還是那麼暖融融地照射著戰士們的臉發紅,照著他們的精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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