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將軍印象記

這是多麼高興的事!在同一天裏,我所要會見的第五戰區三位抗戰將領,都達到目的了,白將軍的記憶力真好,當記者走進司令部的會議室脫帽致敬時,他突然微笑地問:

「你不是有病的嗎?怎麼也到前線來了!」

「是的,我常常害病,所以特地到前線來休養。」

在歡樂的笑聲中,我們都坐下了。

我和白將軍第一次見面,是在南寧的樂群社,記不清是一九三六年一月的那一天了,馬哲民,陳望道等四先生,約我去龍州安南一帶遊覽,白將軍就借了他的小汽車給我們坐,還希望我們多搜集些文章材料歸來,時間已過了兩年多,而白將軍的丰采,除了頭上的白髮更脫掉了一些外,精神比起以前來,更要康健興奮了。

白將軍很忙,從早到晚沒有片刻的休息。我是知道他的個性不喜歡接見新聞記者的;但為了有許多問題需要請教,所以只好很抱歉地,耽過了他半點鐘寶貴的時光。

也許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位埋頭苦幹,在桂主辦廣西民團,精於戰術,善於指揮,全國人稱為今之諸葛,舉世讚為軍事家的白崇禧將軍,是這樣和藹可親的,雖然從表面上看來,他是寡言笑,非常嚴肅,不像李德鄰將軍那麼和藹;但說起話來,他卻除了使你感到親切外,一點也不威嚴可怕,在那間貼滿了軍用地圖的房子裏,我提出了下面幾個問題:

「這次貴省出發參加抗戰的隊伍,實數有多少?」

「已經參加第三戰區和第五戰區的有四十多萬,如果再需要的話,立刻可以再調四十萬出來;萬一這八十幾萬都犧牲完了,還可以調四十萬來,因為廣西的人口共有一千三百多萬,以十分之一的人數來計算,是可以出來一百三十萬的。」

聽到這裡,我的血液都沸騰了,以廣西一省能出兵四十萬,已經駭人聽聞了,何況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四十萬出來?記者除了深深地欽佩廣西的將領和民眾,這種為國家民族奮鬥犧牲精神之偉大,希望全國的隊伍和民眾,都為爭取祖國的生存而奮鬥。

「聽說在淞滬火線上,五路軍犧牲很大,但報紙雜誌上很少看到關於這方面的登載,這是什麼原因?」

我又提出了這個大眾所關心的問題。

「『八一三』抗戰開始後,各部隊的傷亡都很大,本路軍自然也不能例外,其所以沒有宣佈死傷多少的原因,一來為國犧牲是應當的,沒有宣傳的必要,再則本省現正在徵兵,如果將大量的傷亡消息發表,多少有點妨礙。」

剛談到這裡,有電話來了。

「對不起,請等一下。」

白將軍講完電話,我又開始發問:

「副總長這次指揮魯南作戰的經過,可以簡單地告訴我一點嗎?」

「這在我與國內外新聞記者的談話會上,已經說過了,想必你看到了吧?」

「副總長對於民眾運動應當怎樣開展,可以指示一些寶貴的高見嗎?」

我又換了一個問題。

「過去的民運工作,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其所以失敗的緣故,是因為負責民運工作的人,並不是在那裏喚起民眾;而是相反地,做著壓抑民眾運動的工作。抗戰已進到第二期,而政治的力量,還不能與軍事力量配合起來,這的確是民運工作的一個大失敗!我們要救濟這個失敗,首先就是開放民眾運動,加緊民眾組織與訓練,務使民眾在抗戰期間內,充分地表現出他們的力量來幫助政府,幫助軍隊……」

「開會的時間到了!」

白將軍的話還沒說完,副司令長官走進來了,李司令長官和黎副總參謀長也從裡面房間裏走出來,準備開會。我連忙拿起照相機,要求他們幾位將領拍個照留作紀念。

「好的,好的,就到後面花園裏去照吧。」

李司令長官趕快把武裝帶掛上,白副總長笑著說:「這樣嚴重,還要全副武裝嗎?」

他們快樂地笑著向花園的假山走去,合照拍完了,還每人來一個單相。

「今天充分地表現出我們廣西的特色來了,你看,四個人都是穿的布鞋,哈哈……」

李司令長官說著,大家都低下頭來望望那雙廣西布鞋。在一陣快樂的笑聲中,我很高興地告別了這幾位辛勞地指揮抗戰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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