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上了差船

整夜失眠,睜著兩眼望到天色微明,大地上都披上了白雪,原來下了很厚的霜,怪不得這麼冷。

車在堯化門,足足停了兩個多鐘頭,大家下車來曬太陽,燒火烤。

到了南京,第一件事,就是去花園飯店找X參謀處長,問他我們此後的行止怎樣?出乎我意外,他的回答是:「我不管,你去問林秘書。」

「林秘書要我來請示處長。」

「我不知道,我是請假出來的,我不能負責。」

「那麼,我們搭處長的差船,一同去漢口可以嗎?」

「不能,船是我們包了的,你去另想辦法好了。」

和我同去的雲錦,氣得臉都變青了;幸而有一位不認識的官長,允許我們上船;另一個被我們醫治過的受傷連長,告訴我們船停在什麼地方。於是我要雲錦趕快回火車站,去把她們都找來,只有雁虹和林方,願意留在南京,等張秘書來再做決定。

我們在江邊分別時,幾個人都流淚了,這淚並不是普通兒女情長的淚,而是想不到我們在前方工作的人員,如今都成了難民!

那時的划子,送一次客到輪船上要二十塊錢,要不是搭著那位允許我們上船的官長的划子去,我們也只好望江興嘆了!那兒來的錢呢?

擠上江安輪一看,什麼地方都坐滿了隊伍,連過道上都躺滿了。我要求管理員給我們找幾個鋪位,他說統艙裏還有幾個空艙位,要我去找一位姓張的茶房。人是找到了,鋪位剛被幾個士兵佔去,只好仍然回到過道上來。三個人擠做一排,任成千成百的人來來往往,踩我們的腳,踏我們的頭。無意中遇到了一位軍校的同學康凍先生,也很熱心地替我們擠過去弄開水。

下午我突然發高燒,又怕冷,像是瘧疾的初期。蒙著被,睡了三個多鐘頭,燒稍為退了,有三個童子軍來找我簽名,又談了許多話,精神比較好過一點。

十一月廿六下午於江安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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