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去

為了要向文化救亡團體,徵求贈送救亡書報,向婦女慰勞會,要求捐送藥品,紗布,棉花;同時替本團募集棉被,所以要去上海一趟。

車是上午八點十分開的,剛好一個鐘頭就到了上海,途中曾躲過飛機四次,沒有被炸,總算是幸運了。

見到亞子先生一家人,快樂得不知說什麼好,來不及坐,就大談起前方的戰況來。

「我真耽心你的身醴,怎麼吃得消?」

柳夫人說著,緊緊地握住我的兩手。

亞子以為我來會休息幾天的,聽到我說明天就走,他非常失望。

首先去辣斐坊拜訪何香凝先生,她正病著躺在椅子上,見我進來,握著手很久都說不出話來。她太興奮了,一面叫廖小姐打電話找沈茲九和胡蘭畦來,一面吩咐定慧她們替我準備慰勞品和棉被。

「我聽說你有胃病,非常耽心,前方的飯很難吃吧?我叫人去買麵包送你。」

她像我的母親那麼關心我。對於她,實在太使我感動,太使我崇拜了!雖然在病中,還是那麼努力於救亡工作,整個婦女慰勞會的責任,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計劃工作,分配職務,發號施令,都要她來做主。

「今天見到你,我連病都忘了,我要送首詩給你。定慧,給我拿紙來,我馬上寫。」

她一骨碌地從椅子上爬起來,走向桌子那邊去,我望著她寫,隨著那隻乾瘦的手,顫抖地寫出來的詩是:

「征衣穿上到軍中,巾幗英雄武士風;

錦繡江山遭慘禍,深閨娘子去從軍。」

「何先生,信手拈來絕妙詩,實在作得太好了!」

我很感激地把詩接過來,她連忙說:

「我太興奮了,來不及思索,就這樣亂塗起來,你帶到前線去留個紀念吧。」

恰在這時,茲九和蘭畦來了,三個人一見面就是幾聲大叫。蘭畦說:「過幾天我也要到前線去。」茲九一見面就是討債——要文章。我們的話匣子一打開,好像永遠不會停止似的說個沒完;但為了已經約了十二點回亞子家吃飯,所以只得匆匆地和她們握別了。

真想不到嬌小的無垢,居然也做了母親,看到她痛愛孩子的那種表情,我有無限的感想。

跑去宇宙風社,陶亢德和黃嘉音都在那裏,他們硬要我的新從軍日記,我說沒有時間抄,讓我給你們來一點隨軍雜記吧。

從這裡出來,就到錦江小餐館,應定慧之約去吃晚飯,要會的長江,靈鳳,重遠,倚虹……幾位都在這裡見著了,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吃完飯,先到救亡日報社去接洽,他們答應每天送一百份報給前方的將士看;但有一個條件,要我經常寄戰地通信來,我自然滿口答應了。

在蘭畦家見到逸霄,她也答應每天送五十份大公報,由我轉給前方的將士看,條件也和救亡日報一樣,我當時把寫好的兩篇「在火線上」交給她了。

回來已是十一點,不敢驚醒她們,腳也沒有洗,就悄悄地走進客廳裏睡覺。

十月二號午夜於上海亞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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