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家宴

三月的陽光,十分溫暖。

庭院之內,粗壯的白楊樹直插雲霄,本來光禿禿的樹上,也都長出了嫩芽。

木製吊床,陳旭仰躺在上面,任由陽光親吻著自己的肌膚。

「大兄!」

庭院大門被打開。

陳虎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看到陳旭以後,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阿虎,你來了!」

看到陳虎,陳旭臉上不由浮現出了笑容。

陳艾會意,急忙上前攙扶著自己父親,讓他坐在了吊床上面。

「侄兒見過叔父!」

面對陳虎,哪怕陳艾如今貴為秦王三公子,仍舊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陳虎擺了擺手,示意陳艾不要多禮,大步走到了陳旭身旁。

「來,坐到上面。」

陳旭拍了拍那張木製吊床,笑盈盈的對著陳虎說道。

陳虎低下頭,看著眼前新奇的東西,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坐在了上面。

「嘎吱!」

然而,陳虎剛剛坐在吊床上面,吊床就好像不堪重負一般,開始鳴叫起來。

陳虎被嚇得一跳,急忙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

陳旭見狀,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調侃地說道:「看來阿虎這些年,又長胖了許多啊。」

陳虎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陳旭將腦袋轉向陳艾,對他擺了擺手,說道:「阿艾你先下去吧,順便準備一下酒宴,今晚咱們要一家團聚嘍。」

陳艾知道自己父親與叔父之間,有很多話要說,當即退出了庭院。

再次拍了拍木製吊床,陳旭笑著說道:「阿虎只管坐在上面,跨不掉!」

陳虎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木製吊床,終究還是選擇相信自家兄長,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坐上去以後,那個木製吊床又開始搖晃起來,還帶著「嘎吱」聲響,讓出陳虎有些心中不安。

當然,陳虎並不是害怕摔倒。

他知道自家兄長身體不好,若是吊床被壓垮了,自己自然不怕什麼,就怕陳旭受傷了。

然而,坐在上面過了一會兒,木製吊床一直搖晃著,卻始終沒有垮掉,這才讓陳虎放下心來。

攬住了陳虎的脖子,將頭靠在自己兄弟肩膀上。

陳旭忽然感嘆道:「自從打下關中以後,我們兄弟二人總是聚少離多啊。」

陳虎也有些唏噓地說道:「是啊,這些年我也很想念兄長呢,想一直待在你的身旁。」

陳旭卻是苦笑著說道:「我們出身草莽,不像那些世家大族一般,家底十分雄厚。」

「很多重要的職位,我並不能交給其他人,只能交給自家族人,阿虎你可懂我的良苦用心?」

此時的陳虎,相比起以前那個魯莽少年,不知道要成熟了多少。

聽見自家兄長的話以後,陳虎當即點了點頭,說道:「兄長苦心,阿虎自然知道。」

抬起頭,陳旭細細打量了陳虎一陣,看著他雙鬢的白髮,忽然嘆息了一聲。

「沒想到,轉眼之間,我們都已經老了。」

陳虎默然。

輕柔的春風,拂起了兩人的發梢,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阿虎可曾記得,當初在陳家村的時候,你有一個拍人的習慣?」

陳虎聞言愕然。

想了許久,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看到陳虎羞澀的樣子,陳旭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那個時候的你啊,最喜歡去拍人家肩膀。」

「然後,口中大聲喊著『毀啦,毀啦』。」

「偏偏你力氣又非常大,很多被你拍過的人,都是痛得齜牙咧嘴,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就遠遠躲開。」

「只有我這個傻瓜,為了裝硬漢,每次被你用力拍肩膀,都是不躲不閃。」

陳虎說道:「兄長才不是傻瓜呢,那是真豪傑,真男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俺就知道兄長非同凡響,早晚有一日會騰飛九天,事實也證明俺很有先見之明。」

說到這裡,陳虎還有些自鳴得意。

陳旭聞言,卻是笑得更厲害了。

庭院外面。

陳駿、陳艾兩兄弟待在一起,聽著裡面爽朗的笑聲,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阿艾,父王他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

陳艾思量許久,這才答道:「自從典伯父去世以後,父王就再也沒有這麼開心了。」

提到典韋,陳駿也沉默了,將目光放在了庭院大門上面。

陳駿眼中閃過一道哀傷,暗暗想到:「我只希望,父王身體能夠好起來,能夠多陪我們一段時間。」

一隻小鳥,彷彿被陳旭的笑聲驚擾,猛烈扑打著翅膀,從白楊樹上飛走。

幾片翠綠的白楊葉子,就這樣與樹枝脫離,在風中旋轉著,緩緩落了下來。

其中有一片白楊葉子,正好落在了陳旭身旁。

伸出右手,陳旭將那片還顯得稚嫩的葉子拿起,放在鼻子下面,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彷彿聞到了春天的氣息,充滿了活力與生機。」

陳虎說道:「到了夏季,葉子會越發翠綠,到時候我與兄長一起登山、打獵、捕魚、野炊。」

陳旭睜開眼睛,露出了回憶之色,說道:「那樣的生活,真的很值得懷念啊。」

兩兄弟並肩而立,沒有談論軍國大事,只是絮絮叨叨談著一些瑣事。

聊著聊著,陳虎忽然說道:「對了,黎大隱你還記得么?」

陳旭愣了一下,這才緩緩記起此人,道:「當初我擊敗皇甫嵩,此人就來投奔於我。」

「那個時候,他還仗著身強力壯,欺負了一個少年呢。」

「那個少年的名字,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叫做吳迪,後來他為我擋箭,戰死沙場了。」

想起了吳迪那個冷漠的少年,陳旭忽然一陣唏噓。

陳虎卻是說道:「當初我們佔據太行山,正好有鮮卑人南下劫掠,朝廷卻無力征討。」

「兄長率領少量兵馬,渡河夜襲鮮卑大營,殺死鮮卑首領和連,以致數萬鮮卑大軍潰敗,統一的鮮卑開始分裂。」

「渡河之時兄長沒有船隻,正是黎大隱拿著繩子游過大河,才使得夜襲能夠成功。」

「黎大隱也因為那次立下戰功,才被分配到我身邊當做副將,一晃就過去了很多年。」

陳旭問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旭攤了攤手,道:「八年以前就去世了,不過是善終。」

「這個傢伙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只是他後來年齡大了,就在十幾年前退役,憑著戰功換取了許多錢財、土地。」

「那傢伙娶了好幾個妻子,其中還有鮮卑、羌人女子,生的十幾個兒子,現在都已經長成了大人,在當地也算是一個豪強大族。」

陳旭聞言,忍不住感到唏噓。

黎大隱只是一個小人物,甚至小到陳旭差點記不起名字,可是他的人生卻因為陳旭而改變。

陳虎繼續說道:「其實像黎大隱這樣的人有很多,當初的黃巾舊部,如今大多都在家鄉富甲一方。」

「雖然他們大多都已經老死了,可是家族卻在當地紮根,生活十分富足,他們子孫也都是兄長最忠實的下屬。」

聽到這裡,陳旭嘴角不由掛起了一絲笑意。

這些年他拼死拼活,不就是為了讓跟隨自己的士卒,都有一個好的歸宿嗎?

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陳旭又怎能不開心?

兩兄弟又聊了一陣,陳虎忽然問道:「阿青的幾個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想起陳青,陳旭不由臉色一暗。

早在兩年前,陳青就已經病死。

他的幾個兒子才能平平,卻也被安排到了不錯的職位。

「都很好。」

陳虎唏噓道:「以後有時間,我也要去看看他們。」

陳虎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眼睛忽然看到,有一柄寶劍靠在吊床旁邊。

陳虎上前拿起寶劍,看到上面刻著的「靜」字,當即沉默了下來。

過了許久,陳虎才說道:「阿靜,他走得太早了。」

陳旭眼神黯淡了下來,心中也有一些傷感,對於陳靜的死,陳旭一直充滿了愧疚。

哪怕過去了很多年,陳旭仍舊有些無法釋懷。

「阿靜,要不了多久,我們兄弟二人就能見面了,如果真的有陰間,希望你能在那裡混出名堂。」

「如此一來,我去了以後,也就有人罩著了。」

春風雖然溫暖,卻也帶著一絲涼意,陳旭不由自主緊了緊衣服。

陳虎見狀,急忙說道:「大兄,我扶你進屋休息吧。」

陳旭也沒有反對,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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