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釋放

黃權昂首挺胸,說道:「主公若是擔憂無法守住成都,不如先帶益州文武往南遷徙,待關中軍退去以後,再回返不遲。」

劉璋愕然問道:「該退往何處?」

黃權道:「蜀郡以南便是蜀郡屬國,主公率眾退往蜀郡屬國,再譴上將死守蜀郡,關中軍急切之間必定難以盡全功。」

「拖延下去,關中軍又豈有不退兵之理?」

或謂黃權曰:「蜀郡屬國治所漢嘉,漢嘉位於蜀郡屬國東北方向,毗鄰蜀郡,四周更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假如陳文昭率眾攻破蜀郡,漢嘉又豈能擋住關中大軍?」

黃權大怒,喝道:「未戰先言敗,汝與陳文昭勾結乎?」

那人臉色惶恐,急忙說道:「我只是陳述事實,又何談與陳文昭有勾結?」

黃權正要繼續逼問,卻聽見了劉璋頗為擔憂的聲音:「公衡莫要發怒,這也是我心中疑惑之處。」

蜀郡屬國雖然仍舊屬於益州管轄,可是西部與異族接壤,四處都是崇山峻岭,飛鳥難渡。

其境內更是盤踞了許多異族,勢力錯綜複雜。

最讓劉璋擔心的事情卻正如那人所言,漢嘉毗鄰蜀郡,根本無險可守。

劉璋可不相信,蜀郡能夠抵擋住如狼似虎的關中軍,假如蜀郡被破,漢嘉也就會繼續暴露在關中軍的兵鋒之下。

那個時候再帶人逃亡,眾人必定會心思浮動。

黃權性格極其剛直,先是聽聞吳懿、張松投降之事,方才眾人又極力勸說劉璋投降,心中早就極其憤怒。

這才使他有些失去了平常心,此時聽見劉璋之言,才強行壓住胸中怒火。

黃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漢嘉雖然乃是蜀郡屬國首府,主公卻沒有必要將治所遷往那裡。」

「其東南方向有一縣城氂牛,位於沫水河畔,北拒邛(qiong)崍(lai)之險,東連鍵為、越嶲(xi)兩郡。」

「哪怕蜀郡不保,主公亦可派遣上將扼守漢嘉、徙縣、嚴道三座城池,縱然不能擋住關中大軍,亦可拖延時日。」

「主公再堅壁清野,收繳百姓家中糧草焚毀一空,拉長關中軍補給線,縱然不依靠其餘諸侯,陳文昭也不能維持長時間作戰。」

「如此一來,少則三月,多則一年,關中軍必定撤退!」

劉璋聞言心緒激蕩,終究還是有些理智,擔憂地問道:「公衡之言雖然有理,可是憑藉這三座城池,真能擋住關中軍一年之久么?」

蜀郡、廣漢郡接連失守,葭萌關、劍閣這等險關都不能擋住關中軍,已經使得劉璋失去了信心。

他可不相信,憑藉這三座普通縣城,就能擋住關中軍的進攻一年之久。

黃權笑道:「主公明鑒,關中軍一路南下,何止要攻下這三座城池?這些只是蜀郡屬國境內城池罷了。」

「蜀郡屬國以北尚有蜀郡作為屏障,關中軍想要南下蜀郡屬國,又豈會不攻下沿途縣城?」

「不僅是漢嘉、徙縣、嚴道,主公還可派遣兵馬駐守成都、江原、臨邛(qiong)。」

「縱然每座城池只能僅僅阻擋關中軍十日,加上途中行軍所耽誤的日程,關中軍想要拿下這些城池,也要耗費三月有餘。」

別看關中軍僅僅用了兩個多月,就攻下了蜀郡與廣漢郡,可大多時候都是先敗益州大軍,然而傳檄而定。

若是益州軍據城死守,陳旭領兵一座座城池的攻打,絕對會耗費很長時間。

可是劉璋仍舊疑惑地問道:「縱然擋住關中軍三個月,陳文昭會領兵撤退么?」

黃權此時對於劉璋的呆萌,真有些無語凝噎了,輕輕揉了揉眉頭,只得繼續開口解釋。

「沿途六座城池,最少能夠拖延關中軍三月時間,然而更為險峻的地段,卻還在後面。」

話畢,黃權來到地圖前面,將手指放在了一個位置,上面寫著邛(qiong)崍(lai)大山四個字。

黃權雙目靈光閃動,再把手指緩緩移向西部,說道:「此地乃是邛崍九折坡,山川地勢極其險峻。」

「昔日益州刺史王陽,護送母親靈樞路過此地,因為懼怕地勢險峻會出意外,居然託病辭官。」

「後有王尊行至此地,屬下盡皆色變不敢前進,乃大聲吆喝:『前進吧,王陽為孝子,王尊為忠臣』。」

「尊渡過此地為官二載,懷來徼外,蠻夷歸附其威信。」

聽到這裡,眾人齊齊變了臉色。

哪怕並非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事迹,可是經由黃權這麼一說,卻都感受到了邛崍九折坡的險峻。

雖然此地可以擋住關中大軍,然而劉璋若是率眾南下,必定會經過邛崍九折坡。

如此一來,能讓益州刺史王陽望而卻步的邛崍九折坡,他們卻是沒有膽量走上一遭。

這些人身在益州,對於巴蜀險峻地勢更是深有體會,想要通過某些地方,稍有不慎都會萬劫不復。

黃權冷眼看著一些人的臉色,繼續對劉璋說道:「先不說邛崍九折坡險峻無比,就是後面綿延不斷的邛崍大山,關中軍也不能輕易渡過。」

邛崍大山綿延百里,道路九曲連環,山峰高聳入雲,有些山因為海拔過高,長年累月白雪皚皚。

只要益州軍扼守住險要地勢,縱然關中軍再如何兇猛,也休想渡過邛崍大山。

世界上最不可征服的並非人為城池,而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奇觀,至少在這個科技力量落後的時代,許多地方都是人類禁區。

若是加以利用,這些地方就會成為敵軍的噩夢。

劉璋倒沒有被邛崍九折坡的險峻嚇住,聽說還有一些地段能夠擋住關中軍,就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般,不由大喜過望。

他上前緊緊握住黃權雙手,說道:「憑藉邛崍九折坡以及邛崍大山,真能擋住關中軍一年之久?」

黃權狠狠點了點頭,道:「莫說一年,只要負責防守的將領忠心耿耿,縱然擋住關中軍三年五載也是易如反掌。」

由於張松、吳懿臨陣叛變,導致黃權刻意加重了「忠心耿耿」四個字。

劉璋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激蕩的情緒,繼而堅定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將益州治所遷往氂牛!」

沒有人願意捨棄自己家業投降其他人,哪怕劉璋顯得有些暗弱,仍舊是一方諸侯。

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願意投降陳旭。

這一次,劉璋極其罕見變得果斷了起來,只要有人反對遷徙治所,都被他以雷霆手段掃除。

吳懿與張松的投降,已經使得劉璋感覺到了極大的危機。

整個成都全都動了起來,劉璋憑藉自己在益州的仁政,離開成都之時居然還有許多百姓跟隨。

只不過,對於黃權堅壁清野,焚燒百姓糧食、房屋的建議,劉璋最終還是否決了。

一方面是因為劉璋的確愛惜百信,不忍如此做法。

另一方面,如今正是秋季,糧食播種沒有多長時間,距離收割之時尚有許久。

劉璋心中還有些奢望,那就是關中軍會在這幾個月時間裡,儘早退回關中。

……

卻說張任昏迷兩日之後,終於悠悠醒轉,頭上傷口也癒合的很好。

鄧賢見到張任醒來,當即大喜過望,向他訴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張任聽到張松、吳懿獻城投降之事,不由鋼牙咬碎,怒氣勃發。可是他終究還是頹然一嘆,坐在床上發起了呆。

「雖然此次戰敗事出有因,可我終究還是丟了劍閣,有負主公重望啊。」

醒來的張任,除去一開始怒罵之外,反而變得平靜了下來,隨後只見過前來拜訪嚴顏一面,居然將陳旭都拒之門外。

典韋勃然大怒,就要強闖進入屋內,卻被陳旭攔住了。

從那以後,陳旭不但將張任以前的親兵,撥了一些人送還給張任,還每日來他門外拜訪。

縱然次次都不得入門,陳旭仍舊樂此不疲。

直到張肅來信,備言願意獻上整個廣漢郡之時,陳旭終於強行闖進了張任的房屋。

「大將軍的耐心,比我想像中要好許多。」

對於破門而入的陳旭,張任並沒有感到絲毫驚訝,也沒有露出憤恨之色,反而顯得非常淡然。

細細打量了張任一陣,陳旭只是靜靜站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

如今的張任,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只是大病初癒再加上長時間不出門,導致臉色有些蒼白罷了。

張任也是臉色平靜的看著陳旭,非常有耐心的沒有說話,也沒有像鄧賢那樣義憤填膺。

張任看得清楚,亂世之中就是弱肉強食,陳旭強大攻打益州乃是情理之中。

既然身為敗軍之將,哪怕他沒有投降的心思,也沒必要大聲嚷嚷表明自己乃是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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