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田豐設計

廣漢郡,梓潼城外,江武屍首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城牆上面甘寧目眥欲裂,義憤填膺,就準備領兵殺出城去,好與益州軍決一死戰。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田豐氣喘吁吁跑到了城牆上面,伸手攔住甘寧,說道:「興霸將軍先冷靜一下,千萬莫要中了敵人奸計啊。」

甘寧猛然揚起了雙臂,身上甲胄鏗鏘作響,咬牙切齒地說道:「賊子欺人太甚,連孝德屍體都不放過,此時還讓我如何冷靜?」

聚集起來的關中士卒,亦是臉色猙獰,紛紛高呼:「我等願意出城,與賊人決一死戰,雖死無憾!」

「決一死戰,雖死無憾!」

田豐見到被糟蹋不像樣的江武屍首,亦是怒火中燒,可他終究還是強行忍住怒氣,不停勸說甘寧莫要出城。

然而無論他怎麼勸說,甘寧都是一意孤行,想要出去搶回江武屍體。

及至後來,田豐脾氣也上來了,居然指著甘寧鼻子罵道:「賊眾我寡,若是你能夠憑藉匹夫之勇、意氣之爭,就可以擊敗賊軍,吾縱然與汝一同出城又有何妨?」

說到這裡,田豐跌足頓首,喝道:「可是眼前之事明顯是個圈套,現在出城作戰不僅沒有辦法搶回孝德屍首,恐怕這些跟隨你出城的士卒,也都會枉死此地!」

「將不因怒而興兵,汝身為關中大將、三軍主帥,又怎能因為一時義憤,而將三軍置於危險境地?」

田豐此時聲色俱厲,說起話來嘴邊鬍子一翹一翹,吐沫橫飛。

他本來就是那種剛正不阿,敢直言勸諫之人,有時候哪怕面對文昭,激動起來也會出言相斥,更何況是甘寧乎?

甘寧被田豐罵了一陣,心中怒氣忽然消減了許多,可還是有些憤憤的說道;「賊軍所作所為太過下作,不報此仇,吾心難安!」

見甘寧言語之間有所鬆動,田豐才常常舒了一口氣。

繼而他臉色一沉,說道:「興霸暫且放心,他們一定會為今日所作所為,付出慘重代價!」

說這話的時候,田豐遙望城外楊懷、高沛兩人,微微眯起的眼睛之中,不停閃爍著點點寒光。

這一次,哪怕穩如田元皓,也動了真怒!

不要以為田豐乃名士就會虛懷若谷,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隱藏自己情緒。

與之相反,田豐脾氣之惡劣天下少有,只不過他修養極好,故此很少發怒罷了。可是只要田豐發怒,關中並無一人膽敢繼續與他爭論。

如今楊懷、高沛觸怒了田豐,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強行壓住心中怒火,田豐遙望著城下的益州軍,忽然對甘寧說道:「興霸可曾看見張任旗幟?」

甘寧定眼看了一陣,搖頭說道:「張任好像沒有在城下。」

捋了捋鬍鬚,田豐道:「吾素聞張任為人正直,光明磊落,想來不至於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而且以張任之才能,不見得猜不到這種雕蟲小技,根本無法誘我軍出城。」

「想來必是高沛、楊懷二人,因為不忿前番被我軍所敗,這才一意孤行出此下策,意欲誘我軍出城破之,以報當日之恥。」

甘寧覺得田豐之言大有道理,眼中當即閃爍著寒光,說道:「高沛、楊懷二人,留他們不得!」

田豐沒有說話,只是眯起了眼睛,而後微微頷首。

夕陽西下,將天際染成了紅色;狂風呼嘯,偶爾還能捲起一大片落葉,在天空之中飛舞。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楊懷、高沛見沒有辦法激關中軍出城,卻是悻悻而回。

停留在營寨之內的張任,不用詢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田豐、甘寧果真如此輕易被激出城,他們豈不成了名不副實之輩?」

「意欲辱人屍首誘敵出城,不僅沒有可能得逞,反而會激得敵軍同仇敵愾,並且平白自降身價。」

淡淡瞅了兩人一眼,張任沒有說什麼,只是心中對於他們,卻忽然有了一絲厭惡的感覺。

只不過,張任並沒有把這種厭惡之情表現在臉上,反而安慰兩人道:「田豐、甘寧都非易與之輩,沒有誘此二人出城,兩位將軍也莫要放在心上。」

「只是今日賊軍必定義憤難平,可能會鋌而走險前來劫營。這幾日夜晚兩位將軍還需謹慎防備,休要讓關中軍佔到便宜。」

見張任不但沒有責怪自己兩人,反而出言安慰、提醒,他們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長長舒了一口氣,高沛說道:「將軍但請放心,此計可一不可再,賊將若真敢再出城劫營,吾定要讓其有來無回!」

楊懷聞言,亦是猛然點頭應和。

梓潼城內,甘寧安撫住了憤憤不平的關中士卒,就去與田豐議事。

「我欲出城劫營,再破益州軍以泄心頭之恨,不知軍師以為然否?」

田豐搖了搖頭,道:「高沛、楊懷二人前番中計,此次必定防備嚴密;而且那張任也並非泛泛之輩,貿然出城劫營,必定有敗無勝。」

甘寧虎目圓瞪,喝道:「不能出城作戰,只是死守梓潼,城池早晚都會被攻克。」

「我等自身都難以保全,又如何能夠殺得了楊懷、高沛兩個賊子,為孝德報仇雪恨?」

田豐透過房門遙望著北方,說道:「算算時間,主公應該已經率領大軍進入巴郡了吧。」

「只要大軍一至,張任必定不會繼續留在梓潼。那個時候,才有機會擊破敵軍,殺此二賊。」

……

連續數日,益州軍都是謹慎防備,不敢有絲毫懈怠,關中軍卻始終閉門死守城池,根本沒有出城劫營。

這一日,張任正率領大軍攻城,忽然有信使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將一封書信送了過來。

張任急忙打開書信,看完之後當即大叫一聲,居然從戰馬上面摔了下來,而後不省人事。

楊懷、高沛見狀盡皆大驚失色,上前將張任扶了起來,撿起地上書信仔細觀看。

「劉璝、冷苞先後戰死,徐晃復奪巴郡,又以五百士卒攻克葭萌關。關中大軍已至,趙雲領兵五千正在攻打劍閣。」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無論是徐晃在這麼短時間內復奪巴郡南部,還是以五百士卒克葭萌關,亦或是劍閣被攻打的消息,全都有些駭人聽聞。

兩人驚呼過後,當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及恐懼。

以往他們只聽聞徐晃乃是關中名將,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今日得到了這些如同神話一般的戰報,方才猛然驚醒。

此時,兩人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徐晃此人不能力敵!」

不僅是楊懷與高沛,哪怕這個戰報後來傳到成都以後,劉璋麾下文武亦是覺得不可思議,對徐晃產生了深深的忌憚之心。

徐晃卻是並不知道,自己一系列戰績威震巴蜀,由於民間傳聞太過玄幻,徐晃已經被描畫成了蓋世大魔王,有通天徹地之能。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益州百姓家中但凡有小兒啼哭,大人只要喊出「徐晃」二字,孩童當即不敢再繼續哭泣。

正在攻城的益州士卒,見到主帥無故摔落下馬,全都士氣一泄。楊懷、高沛也擔憂張任,根本無心再戰,當即下令大軍撤退。

城中甘寧見此情形,對田豐說道:「益州軍中有變,此時是否可以領兵出城追殺?」

田豐看見益州軍雖然撤退,卻仍舊隊列齊整,毫不慌亂,當即說道:「楊懷、高沛兩人乃巴蜀名將,領兵作戰進退有據。」

「將軍此時若領兵追擊,必敗無疑。」

甘寧也觀察到了這個情況,可是這些天他心中之憋滿了怒火,只想要出城殺了楊懷、高沛,這才有些失了方寸。

聽見田豐的話以後,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前去視察城牆、安撫士卒。

當天晚上,有不少斥候被吊籃送出城池,前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過了兩個多時辰,斥候們才緩緩回來,向田豐報告了偵察到的情報。

「公明復奪巴郡南部,再克葭萌關?」

斥候答道:「然也!」

「主公已經領兵抵達巴郡,正派遣子龍攻打劍閣?」

斥候再次言之鑿鑿地答道:「的確如此。」

哪怕與徐晃相交莫逆的甘寧,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覺得有些不相信,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可能是益州軍傳遞的假消息。

田豐卻只是皺眉不語,抬頭望著益州軍營寨的方向。

卻說張任連續昏迷了五天,益州軍都沒有繼續攻城,關中軍亦是沒有趁機出城劫營,只是死守城池。

益州軍營寨之內,張任雙手捧著劍閣最新戰報,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鄧賢將軍果真沒有讓我失望,死死守住了劍閣。」

「趙雲若想以五千騎兵攻破劍閣,未免也太過目中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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