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潁川陳氏

袁紹聽從麾下謀士之言,派人前去徐州探聽情報,他自己卻是每日拿出那封書信反覆觀看,臉上一直帶著愁容。

低頭凝視著那紙書信,袁紹暗暗想道:「孟德,若是有可能,我真不願意與你為敵。你若想當丞相或者大將軍,待吾得了天下,都可以封賞給你。」

生活在忐忑與糾結中的袁紹,一直等了十來天以後,細作才將徐州探聽到的消息,傳遞了回來。

「曹孟德領兗州牧職位,並且曾派使者奔赴關中索要糧草,意欲起兵攻打兗州。」

袁紹看完書信以後,臉色鐵青無比。他憤怒地將書信撕成碎片,大聲怒吼道:「曹阿瞞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憤怒過後,袁紹面沉如水。他召集麾下文武,拔劍在手厲聲說道:「傳我軍令,盡起大軍攻打徐州,活捉曹孟德!」

冀州的謀士,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袁紹能夠下定決心與曹操開戰,就說明他確定了那封書信的真實性。

隨著袁紹的一聲令下,整個冀州、幽州、兗州都震動起來,源源不斷的袁軍彙集過來,預示著一場大戰的爆發。

是夜,袁紹滿腹惆悵,一身便裝帶著些許護衛,在城中漫步。

「大兄,你就躺在上面不許下來,看我能不能用木劍刺中你。」

忽然之間,一道稚嫩的聲音,從旁邊的庭院之中傳來。袁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那些護衛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袁紹躡手躡腳來到庭院門口,透過門縫觀看裡面的情形。

只見一個稍微大點的男孩,斜躺在一個木凳子之上。另外一個小男孩,卻是拿著一把粗糙的木劍,滿臉興奮的站在旁邊。

大男孩不以為意地說道:「你都刺了好多次了,從來沒有刺中過一次。」

小男孩嘟囔著嘴巴,故作兇巴巴地說道:「這次一定要刺中你,不許下來。」

話畢,小男孩就氣勢洶洶的跑過去,猛然朝躺在木凳上面的大男孩刺去。

「又沒刺中。」

小男孩的準頭實在不怎麼樣,一劍刺出去毫無力度,居然刺到了木凳下面。

「再來一次,就最後一次!」

小男孩不甘心,大喊一聲再次退了回去,他在心中暗暗想道:「剛才刺的太低了,這次我刺高一點。」

大男孩亦是想到:「方才他刺低了,這次一定會往上面刺。我等下只需緊貼木凳,他就刺不中我了。」

「呀!」

小男孩再次大喊一聲,猛然衝鋒刺了過去。不得不說,他這次超常發揮,準頭還是非常不錯。

只不過大男孩早有提防,在小男孩刺劍過來的時候,身體就緊緊貼在了木凳上面。小男孩這一劍刺得太高,果真又沒刺中。

「哇,你耍賴!」

小男孩受挫,扔掉了手中的木劍,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大男孩手足無措,急忙跑過去安慰。

袁紹領著身旁的親隨,默默回到府中。整個晚上,他腦子裡都是方才那副情形。兩個男孩的影子,彷彿與幼時的他和曹操重疊在了一起。

年少之時,他們兩人也經常玩這個遊戲。但是曹操總是能夠猜到袁紹的意圖,從容躲避袁紹刺出的木劍。

他們兩人的武藝,也是在這種戲耍中,慢慢鍛鍊出來的。

「孟德,往年可曾會想到今日?」

微微嘆息了一聲,袁紹閉著眼睛昏昏沉沉的睡去。

蒲坂城,大將軍府,李儒拿著一封書信,面帶喜色的沖了進來。

「主公,袁本初果真盡起大軍,前去攻打曹孟德。荊州劉表得到天子詔書以後,也開始調集大軍,準備攻打江東。」

文昭撫掌大笑,說道:「好,真是太好了!」

幾封詔書、書信,使得整個天下都變得風起雲湧,關東最強大的幾方諸侯,都因此而捲入了紛爭之中。

攜天使以令諸侯的好處,此時才開始漸漸顯露端倪。

卻說文昭得知陳群掛印而走以後,一直日思夜想,想要將陳群徵辟過來。但是他也知道,陳氏乃潁川望族,士人典範。

如今陳旭麾下,除了鍾繇是潁川名士以外,其餘的潁川士人,大多都投奔了袁紹、曹操。

更何況,陳旭的出身並不太好。

哪怕他現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在那些眼高於頂,並且有門第之見的士人看來,陳旭仍舊是一介武夫。

正如當初的董卓那樣,即使他把持朝廷的軍政大權,一言能夠決斷他人生死,仍舊沒有辦法使得士人歸心。

當然,陳旭現在的名聲,卻要比當初的董卓好上許多。畢竟,他名義上仍舊是大漢開國丞相陳平的後人,還是橋玄的學生。

然而這兩種身份,也只能使得陳旭,勉強躋身於士族的行列。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自信能夠輕易通過一紙文書,就將陳群徵辟過來。

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潁川士人大多都投奔了袁紹、曹操,陳群若是前去這兩位諸侯那裡,就能夠很快融入潁川士人的這個小圈子裡。

相反,假如他來投奔陳旭,只有鍾繇這個外援,在陳氏集團之中,也未免有些勢單力孤。

現在的文昭,早已今非昔比。他雖然非常想要得到陳群,卻也沒有離開蒲坂,親自前往潁川邀請陳群入伙。

只有成為一方諸侯,才知道他們除了擁有諸侯的風光以外,身上還擔負了太多的東西。光是各個郡縣每日呈上來文書,都能堆積成一座小山。

若不是有程昱等人為他分擔,恐怕文昭每日都會被那些,如同潮水一般的文書所淹沒。

在得到權利的同時,也會失去很多東西。很多時候,陳旭也會感到疲憊。

正是因為這樣,文昭才根本沒有辦法抽空前去潁川,親自邀請陳群。而且,潁川現在乃是劉備治下,他無故前往,卻也有些不太合適。

這個時代的名士,都有著自己的傲氣。哪怕以前被天子徵辟,仍舊有很多人拒不赴任,更何況是現在?

心中滿懷著忐忑與期待,文昭暗暗想到:「不知長文會不會應徵而來。」

潁川郡,許昌,陳府。

潁川陳氏雖然也算得上當地豪門,他們的底蘊到底還是太淺。

陳氏以往只是潁川,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寒門。直到陳群的族父陳寔橫空出世,潁川陳氏才慢慢躋身於潁川士族行列。

陳寔字仲弓,出於寒微,從小就表現出非凡的才能。他還是一介兒童,只知道玩耍的時候,就受到其餘兒童的擁戴。

寔少作縣吏,一開始也只是那種打雜的小廝,後被提拔為都亭佐。他雖然出身不好,卻有志好學,坐立誦讀。

縣令鄧邵聽聞陳寔的事迹以後,將其叫過來談話。一番話下來,鄧邵就知道陳寔絕非等閑之輩,就舉薦他去太學讀書。

陳寔後來所學有成,再次被徵召為吏,從此以後,他可謂是一路仕途通暢。先後為督郵,復為郡西門亭長,四為郡功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府,再辟大將軍府。

後再遷除太丘長,故後世稱其為「陳太丘」,與子陳紀、陳諶並著高名,時號「三君」。

陳寔又與同郡之人鍾皓、荀淑、韓韶等,以清高有德行聞名於世,合稱為「潁川四長」。

陳寔能夠以一介寒士而有所成就,與他高尚的品德脫不開關係。

當初縣令徵召他為吏,陳寔不願應召,於是逃避隱居陽城山中。

這時正好有人被殺,同縣楊吏見陳寔逃入山中,就懷疑殺人者乃是陳寔,下令逮捕了他。拷打審訊以後,沒有事實根據,這才將他釋放出來。

後來陳寔作了督郵,不但沒有記恨、報復楊吏,反而用禮召見了他。遠近的人聽說這件事情,都忍不住讚歎陳寔的品德。

一天晚上,有小偷溜到陳寔家裡,躲藏在屋樑上面,想趁機偷竊。

陳寔知道屋樑上面有人,並未喊人捉拿賊人,而是把子孫們叫到面前訓示:「今後每個人都應該要努力上進,勿走上邪路。」

「作壞事的人並不是生來就壞,只是平常不學好,慢慢養成了壞習慣。本來也可以是正人君子卻變成了小人,不要學梁上君子的行為!」

小偷聽見之後感慚交並,下地叩頭請罪。陳寔勉勵他改惡向善,並贈絲絹布匹於屋樑上的盜賊。

後人常以「陳寔遺盜」比喻義行善舉,「梁上君子」也成了小偷的代名詞、雅號。

第一次黨錮之禍的時候,陳寔被囚一年。遇赦得免以後,又被大將軍竇武徵辟為大將軍府掾屬,謀誅宦官。

不久,竇武反被宦官所殺,第二次黨錮之禍陳寔又遭株連,丟官罷職。

然而只要朝中官位一旦有空缺,就有多位大臣聯名舉薦他。陳寔眼見宦官弄權,卻是心灰意冷,婉言謝絕。

後來陳寔回到鄉里,平心率物,品德冠絕當時,他的名聲越來越重,為遠近之宗師。潁川陳氏,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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