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旭之志

對於中年男子的無禮,陳旭沒有絲毫不滿。自古以來,但凡有本事之人,那個不是心高氣傲?

他擺手讓典韋稍安勿躁,再次真誠地說道:「壯士遠來并州,一路風塵僕僕。我身為并州之主,自然不能怠慢了壯士。」

「不知壯士可否屈尊貴步,前往州牧府吃些酒水?」

中年男子細細打量了陳旭一番,見他臉上不但沒有絲毫怒色,反而滿是期待。

他這才嘆了一口氣,向陳旭作揖道:「某無理取鬧在先,不曾想使君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待我如貴賓。使君招賢納士之名,果非妄言!」

男子如此說話,就是變相同意了陳旭的邀請。陳旭見狀,自然是大喜過望。

州牧府中,典韋、郝昭按劍立於門口。陳旭與中年男子,卻是跪坐在一個案幾之上,相對而立。

男子看著案几上面簡陋的酒菜,勃然變色。他冷哼一聲,說道:「汝貴為一州之牧,就是如此待客之道么?」

陳旭聞言,先是一愣,這才想起這桌酒菜,只是他往日宴請屬下所用的規格。由於陳旭崇尚節儉,因此案几上只有三個素菜,以及一小碟臘肉。

他正要讓人撤掉酒菜,就聽見門口郝昭不忿地說道:「你這廝好不曉得事理,吾主每日節儉不已,平日自己宵夜,也都只是一小碟青菜。」

「只有宴請手下大將之時,才會有如此多的酒菜。難道你以為,你比并州戰功顯赫的戰將還要高貴?」

陳旭聽完郝昭的話,斥責道:「休要亂語,壯士遠來是客,如此酒菜,是我考慮不周了。」

話畢,他就叫來廚師,對那人說道:「你先將案几上的酒菜撤掉,換一桌豐盛的宴席。」

廚師卻是說道:「主公,州牧府中負責做飯的人手不夠,若是換成豐盛的宴席,恐怕要讓主公與貴客多等待一個時辰。」

陳旭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為了節省開支,招募州牧府中負責做飯的伙夫,只有一人。平日里,陳旭的伙食極其簡單,這才沒有感覺。

但是近日,卻是有些尷尬了。

沉吟半晌,陳旭說道:「那你就讓兩位主母,到伙房給你打下手吧。」

那人聞言,急忙跪在地上,惶恐的說到:「主母何等身份,小人又豈敢讓她們給小人打下手?」

陳旭起身,扶起了那個廚師,說道:「在吾眼中,人生而沒有高低貴賤。數年以前,某亦只是一介平民,衣難蔽體,食不果腹。」

「汝通過自身辛勤勞動養活自己,身份又豈會比其他人低下?你只需前去通知兩位主母即可,不必考慮太多!」

廚師卻是堅決搖頭道:「某寧死,也絕不給敢讓主母幫我打下手。」

陳旭無奈,只得說道:「那麼你先到外面聘請幾個女子,讓他們給你幫忙。一應開銷,都算在我的賬上。」

廚師聞言,這才轉憂為喜,就要轉身離開。

「且慢!」

一直冷眼相看的中年男子,叫住了正準備離去的廚師。向他問道:「使君家中,難道沒有其他僕役么?你直接找兩個婢女幫忙,不就可以了么?」

廚師尊敬陳旭,但是對於這個男子卻是沒有好感,他大聲說道:「你難道不知,吾主府上沒有一個下人么?」

中年男子聞言,嘴巴張得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陳旭這才在一旁解釋道:「并州往日,地廣人稀。雖然遷入幾百萬百姓,人口仍舊不算很多。以吾觀之,境內的每一個百姓,他們的人力都非常寶貴。」

「我府上只有幾位家人,兩位妻妾平常有沒有事做,家中事務,交給她們打理已經足夠。是故,我就沒有招募其他的僕役。」

「州牧府中,因為并州官吏,經常要通宵處理政務,這才聘請了一位廚師,給他們做宵夜。」

陳旭以前也考慮過招收幾個僕役,但是張玲、趙雨出身微寒,自幼都會做家務。他們看見陳旭本人節儉無比,亦是跟著節儉起來。

家中的一應事務,兩人打理起來,沒有絲毫困難。如此行事,倒也讓家中顯得更加溫馨。

因此,直到現在,家中也沒有其他僕役。

中年男子聽見陳旭的話,這才肅然起敬,他恭恭敬敬的向陳旭作了一揖,道:「使君如此節儉,倒是我方才有些冒昧了,還請使君勿怪!」

陳旭擺了擺手,說道:「是我考慮不周,怠慢了壯士。」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說道:「某曾經獨自一人遠赴塞外,睡過雪坑,吃過草根。與那些相比起來,使君的這頓酒菜,也算得上是豐盛無比了。」

話畢,他看著那個廚師道:「這些酒菜已經足矣,你無須再請人自備宴席。」

而後,他居然跪坐在案幾之上,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方才他只是以為陳旭故意怠慢他,這才勃然大怒。對於食物的好壞,他倒也並非計較之人。

陳旭見此人豪爽無比,也不說其他,讓廚師退了下去以後,他就跪坐在中年男子對面,與其對飲。

酒過三巡,陳旭嘆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雖然不能改變這種現象,也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使得治下官吏節儉,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中年男子聽見陳旭的感嘆,他拿著筷子的右手,突然一頓,臉上也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內心掙扎了一下,他終究還是出言問道:「敢問使君,有何志向?」

陳旭心中一振,知道中年男子開始考校自己了。若是自己的回答能夠讓他滿意,就很有可能得到此人的效忠。

雖然直到現在,此人都還未通報姓名。但是陳旭卻感覺到,此人的不凡之處。

陳旭思索半晌,長跪而起,說道:「旭本為布衣,生於鄉間,胸無大志。只願內有骨肉兄弟,外有奔走之友。」

「然,天不遂人願。鄉鄰張其,仰仗權勢,欺凌宗族,斷我活路。某這才執劍而立,奮起反抗,而後殺人亡命。」

回想起往常的那段歲月,陳旭的眼神不禁有些迷離。

沒過多久,他振作精神,繼續說道:「逃逸期間,某見慣了天災不斷、人禍四起,百姓易首邀酬,易子相食的慘劇。」

「某常捫心自問,泱泱大漢,威震四方,百姓生活之悲慘,卻何至於此?卻何至於此!」

說到這裡,陳旭的情緒有些激動。他猛然灌進了一大口酒水,由於喝得太猛,酒水有些嗆著了陳旭,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平復了一下心緒,陳旭繼續說著:「民不聊生,黃巾軍自然揭竿而起。說到底,他們都是一些,實在活不下去的百姓!」

「東郡太守橋公,徵辟我為濮陽義軍首領。一開始,我根本不願意擔當這個職位。然,橋公一家與我有大恩,知恩不報,某心中難安。」

陳旭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來我以為,黃巾起義,可以使得洛陽天子、滿朝公卿反思一下。」

「我以為,擊退了黃巾,天下就能煥然一新!」

「然,宦官之猖獗,甚至比起之黃巾起義之前,猶有過之。某一心為國,屢建奇功,卻被宦官陷害,險些丟掉性命。若非往日部曲拚死相救,又焉有我陳旭今日?」

想起死去的吳烈,陳旭臉色漲得通紅。

他再次灌了一大口酒水,激動地說道:「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想要生存,想要拯救更多無家可歸的百姓,就必須自立自強。」

「就這樣,我加入了黃巾軍!」

「某雖然名為反賊,卻收攏了多少無家可歸百姓?」

說到這裡,陳旭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羌人叛亂,四處劫掠,朝廷不管,某自帶兵擊之;鮮卑入侵,屠戮城池,朝廷沒有發兵,某自率死士攻之。」

「哈哈哈哈。」陳旭大笑幾聲,說道,「我這個反賊,居然做出這種事情,想來真是感覺好笑。」

笑著笑著,陳旭眼中居然笑出了淚水。

對面的中年男子,卻是呆立當場,沉默不語。

陳旭抹了一把眼淚,突然起身,拔出腰中佩劍,在州牧府中開始舞劍。

他一邊舞劍,一邊高聲喝道:「某之志向,乃是清平四海,使得這個滿目瘡痍的帝國,再次煥發出他的青春與活力。」

陳旭的劍式,大開大合,氣勢磅礴,頗有氣吞山河之勢。

「某之志向,乃是提三尺青峰,斬盡天下惡霸、屠盡世間兇徒,阻我理想、擋我前進者,殺無赦!」

劍招驟變,那種大氣磅礴的劍式,突然散發出凜冽的殺機。

「某之志向,乃是讓天下百姓生活安定、富裕,使得人人有衣穿,個個有飯吃。某不想再看見,世間有著衣著破爛,食不果腹的流民!」

劍式再變,變得溫柔輕盈,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鏗鏘!」

陳旭猛然收劍而立,利劍入鞘,發出一陣金戈交鳴之聲。

他再次跪坐於案幾前面,對著那位中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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