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不要只拍現實當權者

拍馬需要先擇對象,大多數拍馬者往往只青睞那些現實當權者,而忽視那些或一時失意卻可能東山再起或有發展潛力但時下鋒芒未露者,結果這些人上台而使自己處於尷尬境地。但也有少數聰明的拍馬者,他們深謀遠慮,對當權者極力巴結,對未來的當權者也注意感情投資,甚至在關鍵時刻奮力幫他們一把,一旦未來當權者變為現實當權者,他怎麼不會感激和信任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呢?

姚廣孝是明永樂皇帝朱棣篡奪帝位的一名謀士、功臣。他本是一名和尚,法名叫做道衍,自幼出家,本應該遠離紅塵,去深山古寺伴著黃卷青燈過那誦經坐禪的冷寂生涯的,他卻偏偏熱衷於世務,追逐功名,周遊於聲色繁華之地,出入於王侯將相之家,想尋找一位可以依靠的主子。

那時,正當明太祖朱元璋死後不久,繼承帝位的是他的孫子朱允文,這是一個十分軟弱的青年人,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幾位皇叔都虎視耽耽地覬覦著帝位,其中朱元璋的第四個兒子燕王朱棣實力最強。

公元一三八○年,姚廣孝在京城南京首次會見了朱棣,那時朱棣才只四十歲上下,正是英武有為的年紀,姚廣孝一下子便感到這正是自己要攀附的人。朱棣早也知道姚廣孝的大名,聽說他精通禪理,詩文俱佳,便打趣地出了句上聯要他作對子,聯曰:「天寒地凍水無一點不成冰」,他隨口答道:「世亂民貧王不出頭誰作主」,暗示朱棣應該成為天下之主。

朱棣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將他邀至王府中,恭敬地問道:「法師有何事指教寡人?」

姚廣孝說:「老僧最善相面之術,多年以來雲遊天下,閱人多矣,從未見如大王一樣非凡骨相,豈是久居人下之人!如今國家初立,凡事皆是未定之局,望大王善自珍重,如大王能令老僧追隨左右,老僧一定奉一頂白帽子加於大王頂上。」

「王」字上加一「白」,即是皇帝的「皇」。姚廣孝這一馬屁拍的正是地方,朱棣立刻將他視為心腹,留在自己身邊,在後來朱棣起兵反對朱允文的事變中,姚廣孝非常賣力,發揮了重要作用,成為朱棣的主要謀臣,朱棣坐上皇帝主座後,他被視為第一功臣,以師友的身份陪侍於皇帝身邊。

李輔國,唐玄宗時代的一名小大監,一直在宮中當一名幹雜役的宮奴,到了四十多歲,才讓他掌管宮中御馬,這個人,飼養馬匹倒還有點能耐,於是又被推薦到太子李亨的東宮專管喂馬。

安史之亂爆發後,唐玄宗倉惶出逃,到了馬鬼坡,當地百姓將他團團圍住,不讓他走,他好不容易衝出人群,留下了太子李亨安撫百姓,好幾千父老又圍住了李亨,請求道:「既然皇帝一心要逃,請殿下留下來率領我們抗擊叛軍,收復長安,如果殿下與皇上都躲到蜀中去了,誰是我們中原地區百姓之主?」

太子李亨不敢作主,說:「父皇冒險遠去,我怎麼能夠不在身邊侍奉,而且,我也沒向父皇面辭,這件事還得向父皇稟奏,由他決定。」

說罷便策馬要走,這時,李輔國正替李亨牽馬,他趁機拉住馬的絡頭,勸阻道:「安祿山叛亂,四海分裂,若不順乎民情,國家怎麼才能復興。如果殿下隨皇帝陛下去蜀中,叛軍燒了棧道,中原的大片國土便拱手讓人了,那時人心離散,不能再攏到一起,不如留下來,召集軍隊,聲討逆賊,收復國土,使國家轉危為安,到那時,再將皇帝陛下迎回,這不是最大的孝道嗎?」

李亨就這樣留了下來,後來輾轉到了靈武,李輔國又同一起留下來的大臣勸請李亨自己稱帝,這可是有點出格,常言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玄宗還是在位的皇帝,怎麼能又出來一個皇帝呢?這不是分明迫使玄宗退位嗎?李輔國等人未嘗不了解這一點,但,他們之所以敢於冒謀篡的大罪名而提出這個主張,卻有自己的考慮,除了安定大局之外,這也與自身的利害休戚相關。

現在朝廷已明顯地分為皇帝黨與太子黨,若李亨不及時自立為帝,將處處受制於帝黨,而且一旦大功告成,玄宗從峨嵋山下來摘取勝利果實,帝黨們以扈駕有功,還是會居於他們的上峰,萬一太子再以功高震主而被廢,他們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而手握天下兵馬的李亨此刻自己當了皇帝,遠在蜀中的玄宗鞭長莫及,奈何他不得,他若肯就範便罷,若是不答應,棧道一燒,就算將皇帝及其一黨永遠放逐了,朝廷便是太子黨的天下了。

李亨半推半就當上了皇帝(史稱唐肅宗),李輔國這個喂馬的宮奴地位驟變,立刻被擢升為元帥府行軍司馬,成為李亨駕前的心腹大臣,四方送來的奏表及御前符印軍號,全交由他掌握,到了後來,朝中百官有事都直接向他奏報,由他裁決,儼然成了皇帝的代理人,達官顯貴不敢呼其官名,但尊稱之為「五郎」,當朝宰相甚至稱他為「五父」,權傾人主達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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