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功勞是領導的

作下級的,最忌諱自伐其功,自矜其能,凡是這種人,十有九個要遭到猜忌而沒有好下場。當年劉邦曾經問韓信:「你看我能帶多少兵?」韓信說:「陛下帶兵最多也不能超過十萬。」劉邦又問:「那麼你呢?」韓信說:「我是多多益善。」這樣的回答,劉邦怎麼能不耿耿於懷!韓信的命運自然可想而知。

那麼怎樣做到既可得到建功立業所帶來的好處,受到上司長期的寵愛,又避免因此而產生的危險呢?我們的拍馬大師們想出了一個妙招,那就是「有功歸上」。

擅長阿諛的下級儘管賣力氣賣命,然後將一切功勞、成績、好名聲都歸之於領導,而將過錯、罵名留給自己,用一句後來流行的話說,就是「幹得好是由於上級領導的英明、偉大,幹得不好是由於我們執行上級領導的決策不夠得力,水平不高」。試問對於這樣的屬下,那一個領導能不喜歡、寵信呢?

田叔是西漢初年人,曾經在劉邦的女婿張敖手下為官,後來張敖被牽扯到一樁謀殺皇帝的案子中去,劉邦大為震怒,將張敖逮捕進京,並頒下詔書說:「有敢隨張敖同行的,就要誅滅他的三族!」

可田叔不計個人安危,剃光了頭髮,打扮成一個奴僕模樣,隨張敖到長安服侍。後來案情查清,與張敖無關,田叔由此以忠愛主上聞名。

漢武帝非常賞識田叔,便派他到藩國魯國去出任相國。魯王是景帝的兒子,自恃皇子的特殊身份,驕縱不法,掠取百姓財物不可勝數。田叔一到任,來告魯王的多達百餘人,田叔不間青紅皂白,將帶頭告狀的二十多人各打五十大板,其餘的各打二十大板,並怒斥告狀的百姓道:「魯王難道不是你們的主子嗎?你們怎麼敢告自己的主子?」

魯王聽了很是慚愧,便將王府的錢財拿出來一些交付田叔,讓他去償還給被搶掠的老百姓。田叔卻不受,說道:「大王奪取的東西而讓老臣去還,這豈不是使大王受惡名而我受美名嗎?還是大王自己去償還吧!」

魯王聽了喜得美滋滋的,連連誇讚田叔聰明能幹,辦事周到。

唐朝李泌更諸「有功歸上」之道。

李泌在唐代中後期政壇上,是一位頗有點名氣的人物。他歷仕玄宗、肅宗、代宗、德宗四代皇帝,在朝野中外很有影響。

唐德宗時,他擔任宰相,西北的少數民族回紇族出於對他的信任,要求與唐朝講和,結為婚姻,這可給李泌出了個難題,從安定國家的大局考慮,李泌是主張同回紇恢復友好關係的;可德宗皇帝因早年在回紇人那裏受過羞辱,對回紇懷有深仇大恨,堅決拒絕。事情僵在那裏,正巧在這時,駐守西北邊防的將領向朝廷發來告急文書,要求給邊防軍補充軍馬,此時的大唐王朝已經空虛得沒有這個力量了,唐德宗一籌莫展。

李泌覺得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時機,便對德宗說:「陛下如果採用我的主張,幾年之後,馬的價錢會比現在低十倍!」

德宗忙問什麼主張,他不直接回答,先賣了個關子,說:「只有陛下出以至公無私之心,為了江山社稷,屈已從人,我才敢說。」

德宗說:「你怎麼對我還不放心!有什麼主張就快快說吧!」

李泌這才說:「臣請陛下與回紇講和。」

這果然遭到了德宗的拒絕:「你別的什麼主張我都能接受,只有回紇這事,你再也別提,只要我活著,我決不會同他們講和,我死了之後,子孫後代怎麼處理,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李泌知道,好記仇的德宗皇帝是不會輕易被說服的,如果操之過急,言之過激,不只辦不成事情,還會招致皇帝的反感,給自己帶來禍殃。他便採取了逐次呈奏的辦法,在前後一年多的時間裡,經過多達十五次的陳述利害的談話,才算將德宗皇帝說通。

李泌又出面向回紇族的首領作工作,使他們答應了唐朝的五條要求,並對唐朝皇帝稱兒稱臣。這樣一來,唐德宗既擺脫了困境,又挽回了面子,十分高興,唐朝與回紇的關係終於得到和解,這完全是由李泌歷經艱苦,一手促成的。唐德宗不解地問李泌,「回紇人為什麼這樣聽你的話?」

如果是一個浮薄之人,必然大誇自己如何聲威卓著,令異族都畏服,顯示出自己比皇帝都高明,這樣一來必然會遭到皇帝的猜疑和不滿,李泌卻是一個極富政治經驗的人,他對自己一字不提,只是恭敬地說:「這全都仰仗陛下的威靈,我那有這麼大的力量!」

聽了這樣的話,德宗能不高興,能不對李泌更加寵信嗎?

田叔、李泌在處理這樣一種較為棘手的上下級關係時,顯示了中國官場中人的智慧:得罪人的事情我攬下,出頭露臉買好的事情都歸上司,這樣他才能立足、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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