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做上司肚裡的蛔蟲

心理學認為,人們意見、觀點一致時,彼此就會相互肯定,反之,就會相互否定。所以,那些溜鬚拍馬之徒,在諂媚巴結他的上司之前,總是先細細揣摩他的喜好、然後盡量迎合他,滿足他的慾望,更妙的是,有的拍馬諂媚高手,不只特別注意研究他所諂媚的對象,還能夠搶先一步,將上司想說而未說的話先說了,想辦的而未辦的事先辦了,表現出極大的主動性,這是拍馬者中的高手,是最被上司所賞識的角色。

隋煬帝楊廣就是值得一書的主兒。

誰都知道,隋煬帝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奢侈荒淫的一個皇帝,可他在登上龍位之前,還曾經給他的老父親隋文帝留下了一個生活儉樸的好印象。

隋文帝作為一個開國之君,生性節儉,對於已被立為太子的大兒子楊勇衣飾的華貴很是不滿,曾告誡他說:「自古帝王,從來沒有生活奢侈而能長久的,你是太子,要以儉約為先。」並送給他一件當年的舊衣服和打仗時所吃的臃菜一盒,讓他不要忘了創業時的艱難,隋文帝的老伴獨孤皇后又最憎惡男人親近女色,對太子嬪妃如雲也很反感。

當時楊廣正在陰謀奪取太子的位置,他看出了父母的好惡以後,便刻意迎合,虛情矯飾,把自己裝扮成一副十分儉樸規矩的模樣,每當父母來到他的居所時,他便事先將自己那眾多的寵姬美妾以及他們所生的子女另藏別處,只留下明媒正娶的蕭妃在身邊,連往來侍候的奴婢,也都是一些非老即醜的女人,穿戴無華。室內原有的華麗陳設全都撤下,一律換上陳舊的家什,樂器上的浮土也留著不擦,還故意將琴弦弄斷,彷彿好長時間無人玩弄一樣。

隋文帝老倆口果然上當了,對大臣們一再誇讚他的這個兒子是如何的不近女色,不喜聲樂,楊廣就用這種手段,擠掉了楊勇,而謀到太子的位置。

無論明君還是昏君,其周圍都會有一般精幹拍馬的臣子。他們不論政治風暴如何強勁,總會化險為夷,跨越兩個朝代的封倫便是這樣的「英雄」。

封倫本來是隋朝的大臣,隋朝開國不久,隋文帝命令宰相楊素負責修建宮殿,楊素任命封倫為土木監,將整個工程全交給他主持,他不惜民力,窮奢極侈,將一所宮殿修得豪華無比。那個一向以節儉自我標榜的隋文帝一見不由得大怒,罵道:「楊素這老東西存心不良,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將宮殿修得這麼華麗,這不是讓老百姓罵我嗎?」

楊素害怕因這件事而丟了烏紗帽,忙向封倫商量對策,封倫卻胸有成竹地安慰楊素道:「宰相別著急,等皇后一來,必定會對你大加褒獎。」

第二大,楊素被召人新宮殿,皇后獨孤氏果然誇讚他道:「宰相知道我們夫妻年紀大了,也沒什麼開心的事了,所以下功夫將這所宮殿裝飾了一番,這種孝心真令我感動!」

封倫的話果然應驗了。楊素對他料事如神很覺驚異,從宮裏回來後便問他:「你怎麼會估計到這一點?」

封倫不慌不忙地說:「皇上自然是天性節儉,所以一見這宮殿便會發脾氣,可他事事處處總聽皇后的,皇后是個婦道人家,什麼事都貪圖個華貴漂亮,只要皇后一喜歡,皇帝的意見也必然會改變,所以我估計不會出問題。」

楊素也算得上是個老謀深算的人物了,對此也不能不嘆服道:「揣摩之才,不是我所能比得上的!」從此對封倫另眼看待,並多次指著宰相的交椅說:「封郎必定會占據我這個位置!」

可還沒等封倫爬上宰相的位,隋朝便滅亡了,他歸順了唐朝,他又要揣摩新的主子了。有一次,他隨唐高祖李淵出遊,途經秦始皇的墓地,這座連綿數十里、地上地下建築極為宏偉,墓中隨葬珍寶極為豐富的著名陵園,經過楚漢戰爭之後,破壞殆盡,只剩下了殘磚碎瓦。李淵不禁十分感慨,對封倫說:「古代帝王,耗盡百姓國家的人力財力,大肆營建陵園,有什麼益處!」

封倫一聽這話,明白了李淵是不贊同厚葬的了,這個曾以建築窮奢極侈而自鳴得意的傢伙立刻便換了一副面孔,迎合地說:「上行下效,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風氣。自秦漢兩朝帝王實行厚葬,朝中百官、黎民百姓競相仿效,古代墳墓,凡是裡面埋藏有眾多珍寶的,都很快被人盜掘。若是人死而無知,厚葬全都是白白地浪費;若人死而有知,被人挖掘,難道不痛心嗎?」

李淵稱讚他說得太好了,對他說:「從今以後,自上至下,全都實行薄葬!」

所以,一個真正稱得上大師級的拍馬之人,不只要了解諂媚對象的心理、稟性、好惡,還要了解他所處的環境及人事關係,這樣,不只能作到先行一步,還能做到棋高一著。封倫的修官殿,表面上看是沒有揣摩準隋文帝,其實他知道,真正當家作主的是皇后,他從她那裏入手,連皇帝都得被他牽著鼻子走,這才是真正的揣摩高手呀!

當然,這樣的拍馬高手不只產生在古代,將其發揚光大後來居上者也大有人在,蔣介石的理論家戴季陶就是一個。

這個戴季陶一生瘋瘋癲癲,做了許多怪事,但他精通政治權術,善於揣摩上意,很能體會蔣介石的意思,關鍵時刻總能幫蔣介石一把,因而在民國官場立於不敗之地。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後,在國民黨五屆中央執委會第三次全體會議上,蔣介石決定辭去行政院長之職,各方以為宋子文救蔣有功,行政院長非其莫屬。果然蔣推宋子文繼任,無人異議,獨有戴季陶站起來說,子文同志侃侃大才,黨國倚界正殷,將來必委重任。但在今日之情況,則天下將以為委員長以國家名器為私人酬庸之具,以為子文同志出處之玷,非所以愛子文之道。

這一番慷慨陳詞,顯得堂堂正正,無可辯駁,弄得宋子文哭笑不得,眼看到手的行政院長一職又白白地丟了。

戴季陶的這番話不合宋子文的心意,卻很合蔣介石的心意。蔣不願宋出山,因為宋子文有才華,在英美方面很有影響,不願對蔣俯首聽命,這正是蔣不能容許的,因此,蔣就借戴季陶的「元老」地位阻止宋子文當行政院長。

不明白內情的人,還以為戴季陶這番話,既得罪了蔣介石,又得罪了宋子文,實際上蔣介石希望戴這樣說,無怪乎蔣說:「知我者,戴公也。」

由此可見,民國政壇的鬥爭是錯綜複雜的。政客們表面上一套,背後又一套,玩得非常嫻熟。

戴季陶作為蔣介石的政治工具,是很有用的,正因為這個原因,戴季陶官運亨通。

我們不妨再來看看另一次戴季陶對蔣介石用意的理解。

按照「制憲國大」會議決議,一九四八年為「實行憲政年」。實行憲政,就得選舉總統。

顯然總統非蔣介石莫屬,但老蔣既要做總統,又要造出人們擁戴他的氣氛。因此,他首先便採取以退為進的辦法「堅決辭讓」作總統候選人。

一九四八年四月四日,國民黨中央在南京舉行第六屆中央臨時全體會議討論總統候選人提名問題。戴季陶本來可以因病請假,但他考慮到,選舉總統是件大事,在這關鍵時刻,豈能袖手旁觀?因此還是帶病參加了會議。

蔣介石在會上致詞,他假惺惺地聲稱:「渠不擬參加大總統競選,望本黨同志慎重選擇未來元首。」接著他提出了總統候選人必須具備的四個條件:

(1)文人;

(2)學者專家;

(3)國際知名人士;

(4)不一定是國民黨員。

按照這些條件,顯然只有胡適才夠資格。讓胡適當總統是美國人的意思,蔣介石提出這四個條件,也只是敷衍美國人。中華民國總統的頭銜,他是不肯讓給他人的。蔣介石講話後,即宣佈暫時休會,下午再開。

下午的會議,蔣介石未到,由何應欽主持,圍繞總統候選人的問題,代表國民黨各個派系的中央委員們便沸沸揚揚地鬧開了。有的人直截了當地提胡適當候選人;有的人則不同意,認為胡適不配做總統;於是,一些人又提出吳稚暉、于右任、居正做總統候選人。這些人在發言中,都先把蔣介石誇獎一番,說他如何「勞苦功高」,為了愛護「領袖」應該讓他暫時休息一下。發言的多是一些比較年輕、對蔣介石素來不太滿意的人,特別是黃宗人一再上台發言,鬧得最起勁。

CC派的潘公展、蕭掙等人則極力主張維護蔣介石的統治,他們提出反對意見,堅決擁蔣當總統。

戴季陶坐在最前排,他一聲不響,靜靜地聽著兩派人物的發言,同時內心也在思考著自己的對策。他深深地知道,蔣介石提出不做總統候選人,是做戲給美國人看的,也是對國民黨部屬的一種民意測驗,是爭權力的一種手段。幾十年的政治生涯,戴季陶對他這位把兄弟是深有了解的,以退為進,是蔣介石一貫的手法,他越是提出不願當總統,就越是說明他想當總統,在這種時候,誰要是不明真意,順了他的話去作,那保準是會倒霉的。戴季陶縱然對蔣介石也小有不滿,但決不會與他作對的。而最主要的是,戴季陶看到,國民黨政權已成崩潰之勢,只有蔣介石能與共產黨抗衡,收拾殘局,能穩定這風雨飄搖中的半壁江山,因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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