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前情侶留守在家「這裡可是我家,有什麼奇怪的么?」

雖說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簡直年少無知到了極點,但我從初二到初三為止,確實曾經有過一種名叫男朋友的東西。

頂著一副永無出頭之日的臉,又不怎麼關心自己的打扮,總是略微駝著背,說出來的話還一點意思都沒有,大概連半點身為男人的魅力都不曾有過的渣滓集合體一般的男人——嘛,腦子還算是比較好使的就是了。

但是,時值初二這個天衣無縫的青春期,又身為天下無雙的土包子的我,只是被稍微溫柔地對待了一下、稍微談笑風生了一下、稍微樂在其中了一下的程度,就變得歡天喜地飄飄然了。

失策。

簡直年少無知到了極點。

將全憑深夜的高漲情緒寫下的情書,以一時興起的氣勢交到他手上的瞬間,我命運的軌道就已經鋪設完畢了,從始至終。

初中生的戀愛之旅所到達的終點,無非就是崩盤二字了。

這畢竟不是哄騙小孩的少女漫畫——大家早晚會回歸清醒,早晚會認識到現實,然後就像無事發生過一般地分手。我和那個男人,也終究沒能免這個俗。

緊接著,我們的父母再婚了。

成為了義理的姐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雖說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但如此糟糕的狀況也絕不是說發生就能發生的。——那一定是,惡作劇的神明,對我們啟動了他設下的陷阱。

神明設下的陷阱。

也就是命運。

雖說跟那個男人關係良好的那段日子早已被我扔進了腦內的垃圾箱,但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的腦海里,依然如同澡堂里那總是擦不幹凈的黴菌一般,殘留著一些無法刪除的記憶。

那好像是在,初二和初三之間——在春假期間發生的事。

我,被那個男人叫到了家裡。

——今天,我爸不在家。

像這樣,被他用略帶羞澀的語氣突入正題,當時愚蠢的我頓時想到了。

終於來了。

約會也約過了,接吻也接過了,那麼接下來自然就是——當今世道的女初中生的話,一般都會這麼想的。絕不是只有我特別下流哦,是真的哦。

在我偶然聽到的女生間的談話中,最近這段時期內,這方面的內容也漸漸變多了起來——畢竟當時的我們,已經開始了與諱莫如深的生理期之間的戰鬥。我們和那群光是看著網上的圖片嘎嘎起鬨個不停的男人們,對這種概念可是有著距離感上的差距。

我做好了覺悟。

終於要親身經歷那些只在書中得知的事了——我將期待與不安之情以大概3比7的比例混在一起,生平以來第一次達成上洛,踏入了男朋友的房間。

上洛什麼的。

【註:具體典故請自行百度日本歷史事件「上洛」。總之類似語境里上洛這個詞通常用來表示完成了歷史轉折點級別的重要事件。】

使用了如此之蠢的表現方式來形容那次去男友家的事件,也說明了當時的我所下的決心了吧——在前一天的晚上上網把「在第一次之前必須知道的事」之類的網站搜羅了個遍什麼的自不待言,就連發聲的竅門,都讓我完美地預習了一通。

做好了萬全準備的我踏入男友房間後,首先尋找著自己的容身之所。在那滿是書籍的凌亂房間里,能坐的地方果然只有床上了。是那裡么?果然是那裡么?正當我腦子一團亂麻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個男人十分乾脆地開口了。

——不必客氣,坐下吧。

就這樣,我坐到了他的床上。但緊接著又發生了令人震驚的事。

那個男人,理所當然般地坐到了我的身邊。

我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誒……!?比、比想像中還要積極……!明明平時都是個很收斂的人!

眼光究竟是有多狹隘啊這個女人,給我被卡車碾過之後丟到異世界去吧。

現在的我雖這麼想著,但怎奈當時的我卻是死賴在地球不走,和那個男人開始了雜談。

雜談的內容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我的腦海中早已被諸如「究竟什麼時候會被推倒啊」「是不是要從接吻開始啊」「這樣的內衣沒有問題嗎」之類的問題塞得滿滿當當。

只要那個男人稍微坐正一下身子肩膀就會顫抖,只要小拇指稍微蹭到對方一下幾乎就會發出怪叫聲的,那未經世事的女孩子悲哀的時間,就這麼過了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緊接著,一小時過去了,兩小時過去了,三小時過去了——

誒?還沒到么?

正當我浮現出如此想法的時候,終於,那個男人開口了。

——已經這個點了呢。那麼,差不多……

來了。

終於來了。

還請不要太疼,還請不要害怕,還請一切順利……!

——應該回去了。我送你。

…………………………………………。

誒!?

——那、那個……

——雖然很可惜,但再遲的話家人會擔心的。

就這樣,我被那個男人護送著,回到了自家公寓。

難道說,是尾行狼!?是所謂的尾行狼么!?

直到快到家為止還想過類似的事情,但仔細一想,我的家裡可是有媽媽在。要是想做那種事的話,無論怎麼想都是在他家裡要合適得多。

在公寓門口前,那個男人普普通通地揮了揮手,普普通通地說道。

——今天很開心。就這樣吧,再見。

我獃獃地目送他遠去——終於意識到了。

他,並不是為了做那種事,而把我叫到他家裡去的。

只是,想在他的房間里和我談話罷了。

滿心想要登上成人的階梯的,只有我一個而已!

——怎麼啦?結女,你的臉好紅哦?是感冒了嗎~?

回家以後,被母親關心了。

我也沒能正經地給她一個答覆,一個人躺倒在床上,被羞恥之心壓得苦悶不已。

從那開始,大約一年後。

直到最終分手為止,我和那個男人,終究還是沒能走到那一步。

「今天,爸爸和由仁阿姨說是會遲些回來。」

我在總算收拾好了行李的自己房間里,優雅地看著本格推理小說時,我的義弟——是義弟。無論如何都是。——找上我來,緩緩地報告。

「……哼~。然後呢?」

「……然後?」

我的義弟伊理戶水斗,露出了一副啃碎了一隻臭蟲一般的表情。

……啊啊,這樣啊。和我進行事務性的會話對你來說都是痛苦啊。哼。

「晚飯怎麼辦。」

「別說得好像我該對此負責一樣。我可不是你的母親。」

「知道。姑且作為坐在同一張桌邊吃飯的人在跟你商量而已——可惡,跟你的對話根本進展不下去啊。」

……這話說得好像我有多遲鈍似的。

我可是有了改善的啊。相比遇見你的那時候來說。

身材纖細得像在陰暗處長大的豆芽菜一般的義弟本就不怎麼和善的眼神變得更加兇惡起來,躁動不安地用腳尖叩著地板。

雖說被亂糟糟的頭髮和一點不講究的衣服糟蹋得一乾二淨,但實際上這個男人的五官卻是彷彿只存在於畫卷之中一般的標緻。因此搞得那本該是能讓好感度跌到負數的焦躁態度竟給人一種像模像樣的感覺,讓我感到愈發的煩人。

「那我就自己準備晚餐了。菜單我也自己定。可以吧?」

「準備……你會做飯么?」

「多多少少吧。畢竟我從小就跟老爸兩個人一起生活。至於你——啊啊。」

水斗「呵」地笑了一聲,露出了拿我當傻瓜一樣的笑容。

這個男人知道我是不會做飯的。之前,他可是曾經吃光了我做的彷彿工業廢物一般的便當,然後硬著頭皮撒出了『非常好吃』的彌天大謊。

「算啦,現在我們可是家人啊。多少施捨你一點也沒問題嘛。懷著感激的心情吃下去吧,把我的料理,像一頭豬一樣。」

總有一天會我會殺了這個男人的。

封住胸中滿腔的殺意,我露出了一抹竭盡全力的微笑。

「不,水斗同學。什麼事都交給你可就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會幫忙的。」

「不需要。到最後搞得雙手貼滿了創可貼我也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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