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07劉老孬回憶錄(節選).1

……我叫劉老孬。和小劉兒是一個故鄉。我是他舅。我的回憶錄能夠登在這裡,也是和小劉兒鬥爭和討價還價的結果。現在的小王八蛋可狡猾了。當然他再狡猾也狡猾不過他的娘舅。不管在歷史上或是現實生活中,不管在政界或是在民間,不管是路小禿這樣的綠林好漢或是像小麻子這樣的城頭不斷變換的大王,關鍵時候他們都在那裡喊:「娘舅,救救我。」這個時候他們被人反綁著,而不是娘舅被人捉住處於尷尬地位去求他們。我沒求過他,他倒是因為和我的靠近明裡暗裡沾了和叨了我不少光呢。不管是在村裡牛屋旁的糞堆上,或是在麗麗瑪蓮的大堂里,只要他一出現,人們首先說的肯定不是「小劉兒來了」──「小劉兒」這個名字在人們腦海中算什麼呢?甭說是小劉兒,就是瞎鹿來了又怎麼樣呢?當然,一些不懂事理和不明真相的群眾會讓他們簽名,但是他們能給人們帶來什麼呢?無非給你帶來思想混亂;本來大家活得好好的,他們故意把人們那點噁心事和陰暗心理給挑出來和挑明了,給大家添一點噁心,就像喝醉酒的第二天,他又讓酒嗝湧上來的一樣。但群眾的覺悟也是一時難以提高呀,還是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買他們這個隔夜的酒嗝的賬。社會多複雜呀,群眾有時是多麼地盲目和大意呀,一時抓不緊他們就上了壞人的當。任何麻痹大意的想法和麻不仁的表現都是不對的,不然我們一寸一寸的陣地就要丟失就像我們一不經意我們同性關係的故鄉也會倒退反水和丟到過去的頑固勢力和時時刻刻想復辟異性關係時光的人手裡。我過去的兩個老婆的變他、演變和反演變的鬥爭不是一個生動的例證嗎?我們不能讓生活中的小劉兒和瞎鹿出現得多了,傳媒特別是電視轉播要注意呢。誰把握著人民和歷史的發展方向呢?是我們而不是他們,是我而不是他。我當秘書長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癟三;僅僅因為和我的靠近,他就成了一個特別的人了。他寫的幾本小冊子,後來為什麼暢銷呢?人們並不是看他寫得怎麼樣,只是聽說這是秘書長他外甥寫的,一定特別有趣,該不是秘書長的回憶錄吧?該不是秘書長的授意或是有什麼背景吧?他打著這個旗號,漸漸地也就混成了一個人物但是他怎麼成為這個人物他直到現在還不自知和沒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呢。他以為一切都是靠自己奮鬥取得的呢。世上竟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過去我不相信這一點,現在我終於相信了。──他出現在人們面前,人們首先不是說「小劉兒來了」,而是說「秘書長他外甥來了」;在記者招待會上,記者們首先不是問他的書怎麼樣,他個人生活怎麼樣,而是問他的娘舅怎麼樣:「最近秘書長的身體怎麼樣?」「聽說他患了感冒是真的嗎?住院了嗎?引起鼻竇炎了嗎?用做手術嗎?」等等──這還不說明問題嗎?但他卻執迷不悟。如果他乖巧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跟他計較,舅舅的影響在這裡擺著,外甥因此叨了些光,不算話題;托我洪福的也不止他一個,而是整整一個家族。誰讓他是我的外甥呢?只要他是我的外甥,他從生下來那一天起,就是一個名人,大家嫉妒也沒有用。讓我咽不下這口氣和惹我老人家生氣的是,當別人明明是問我的情況而不是向他提問的時候,他的心理這時還格外的不平衡接著就格外的陰暗和卑劣了。這個時候他並不回答我的問題──當然就是讓他回答他也回答不了一回答就會出問題,他和我的日常接觸並不頻繁──他見我一面也難呢──我說的僅僅是他的態度。這個時候他並不回答對我的問候和提問,而是像發情的公驢一樣朝天上眥一眥嘴唇和露一露他的兩排公牙,然後做出和我很熟時刻不離我左右的外甥模樣,做出並不把我這些生活瑣事放到心上反倒嘲笑提問人的表情──這些問題只夠他眥一眥牙的,接著就把問題越過我引到他身上去了。這種卑劣的手法掉了我不少威信和選票呢。他的外甥都是這樣一個傻冒,他本人還能聰明到哪裡去呢?人們看他在那裡像小丑一樣地眥牙,都不懷好意和會心地哄堂大笑了。這是笑他呢還是笑我呢?這時他把我的生活瑣事就當成了他的生活瑣事了。你的生活瑣事沒有人關心,你感冒不感冒、住院不住院礙著我們的蛋疼,你少出兩本污染精神的書,說不定對凈化我們的社會和心靈還有好處呢;但是我們的秘書長就不同了,他是我們這艘大船的船長和羅盤呢。如果船長和羅盤感冒了和出了毛病,我們全體乘客不都要翻船和葬身魚腹了嗎?我們關心我們的船長和秘書長就是關心我們自己,我們的命運系在他的身上當然沒有系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就是這個態度嗎?──這才是讓人神共憤群眾憤怒我也憤怒的地方。這才讓我看出他的本質並不是見了我就搖尾乞憐喊「娘舅」的一種狀態呢,他背後還藏著刀子呢。別想往我眼裡揉什麼沙子。凡是往我眼裡揉沙子的人,到頭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我從小看你長大,你的那些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嗎?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在我和他的交往上,我給大家舉一個例子。我們在一起呆的有限的時間裡,我也是出於好意而不是為了故意給他出難題和讓他尷尬,我為了教育他和測驗一下他的智力當然也包括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自己到底能吃幾碗乾飯世界並不是到此為止你不能總是坐井觀天還要知道天外有天和人外有人了,我給他出了幾道智力題。當然我沒有給他出大的難題,如果我給他出我日常工作中秘書長工作中的難題在我處理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現在把這些問題放到他的面前,豈不一下就讓他墮到五里雲霧之中如果我這樣做就是在智力上欺負人了;我只給他出了幾個生活中的而不是政治上的小的而不是大的常見的而不是他見不著的──在他一生中有多少他見不著的世界上的景緻呀──形而下的而不是形而上的小小的謎語讓他猜一猜藉以測驗和開發他的智力。這可以吧?而且我跟他說話的時候和顏悅色,首先還徵求了一下他的意見,如果他願猜,我就出,不願猜你個人要失去這個提高的機會我也不管。當然這個傻冒一下就上當了。他自做聰明地馬上就躍躍欲試地要跟我比個高低──他就是這麼不自知,你能有什麼辦法呢?──他把袖子捋了起來。這就不能怪我欺負他了吧?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吧?我就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我們就開始猜謎語了。這時我讓他猜謎語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經是一個成年人照常人看來還是個稍有建樹和稍有一點名氣的人呢,他自己也感覺自己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而不是一個還沒出頭和出道的人所以他以為我們就可以平起平坐他就有資格來和我平等地玩耍、玩笑和猜謎了。他一下把精力不是集中到猜謎上,而是把精力和興奮集中到可以和我來猜謎上。這個時候他的思想就像是一匹野馬已經賓士到九霄雲外和將來的日子裡了。這是一個多大的資本呀,我和秘書長在一塊猜謎語。接著他就會在記者招待會上說,這個劉老孬呀,真是招惹不得,也不管我的忙閑,就讓我和他猜謎語。於是聽眾大眼瞪小眼也就把這場較量當成兩個名人之間的交往和世界上的名人軼事了。兩個偉大的人物,原來也像哥倆兒一樣經常在一塊猜謎語玩和我們平常百姓人家一樣有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天倫之樂嗎?他的陰謀一下就得逞了,通過一個猜謎一下又和我並駕齊驅了。現在你們知道小劉兒的名氣是怎麼來的了吧?我在和他猜謎之前,就把他的畫皮給戳穿了;我在和他玩耍之前,就和他把階級陣線給劃清楚了。我就是我。他就是他。他永遠不能代表我。當然我永遠也不會去代表他。為了回憶錄中廣場上一個智能的歸屬,他事後跟我爭議了多少年?最後還是我比他大兩歲因此也就沒有和他計較──我要和他計較這一輩子該計較的事多了去了──光是幾個自己明裡暗裡的老婆和你計較嗎?就是你的外甥,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放過你呢。處處得過的小心和過的經意,弄不好就會被別人給利用了。都說當一個人難,那麼當一個名人和名「女人」就更難了。難還不止在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上,更多的是在一些個不值一提和說不出口的細微末節上呢。讓外人聽起來,好象我在欺負外甥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個老舅,還和自己的外甥爭長道短;可是我總不戳穿他的畫皮,總讓他借我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時間一長我也招架不了哩。何況我可以不和他爭論,但他可是時刻沒有停止和我明爭暗鬥呢,他並不比我兩個老婆好多少呢。我歷來是把他當作我的第三個老婆來處理的。我並沒有對他進行過什麼反擊,我對前邊的老婆還動用過封鎖和暗殺──當然最後也沒有成功了──而且把暗殺的任務交給了我這個外甥,我當初的想法也是以毒攻毒,當然我也知道最後的結局──這個無用的東西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我只是看著開個心罷了──我對他並無封殺,僅僅是讓他猜個謎語。我也是舉重若輕啊。我用一根小小的繡花針,一下就扎破了他牛皮大的氣球。我兵不刃血,就讓他在大家面前出了丑和現了原形。當時正是大地返春的初春季節。小草開始抽芽了。在遠看田野上一片翠綠近看卻什麼也沒有還是一片光禿禿──那座著名的村西的土崗上,我給興沖沖的小劉兒出的第一個謎語是:

「遠看是個燈籠,近看還是個燈籠,還看見很多大窟窿,打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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