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10孬舅發給我的一份密令.3

(最好大人小孩都不保

(當然,最後的結果你也清楚,大人和小孩還是保下來了。歷史有時並不是按你的主觀意志來發展的。什麼叫功虧一簧呢?什麼叫起死回生呢?現在再一次在你娘舅和你娘妗的婚姻關係上體現出來。當我們把握不住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感到自己是多麼地渺小和微不足道。看你的舅舅驕傲過么?看你的舅舅牛氣過嗎?這除了是舅舅的一種大家風度之外,確確實實,我對這個世界還是把握和琢磨不透呢。天黑安歇之前,還有許多路程要趕呢。你琢磨透了嗎?我料你也沒琢磨透。我忙答:我也沒琢磨透。孬舅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說過了生孩子的事,我再給你說一說看電視的事;這也是我有組織有預謀的另一次謀殺。這時孩子已經都兩歲了。晚上,吃過飯,涮了碗,作為一個普通的庸俗的市民家庭,晚上幹什麼呢?除了看電視,也就是看電視了。我們總不能到麗麗瑪蓮大飯店去打撞球和讓黑人給按摩吧?你舅家下個月定奶的錢都沒有了,我都直想去給牛按摩。就是在家看電視,也不是想看什麼就能看什麼。看什麼不看什麼,都得由你妗來決定。你為什麼愛看這個頻道?你愛看這個,我就偏不看這個;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什麼,純粹就為了和你過不去。今天晚上我本來就有些不高興,你要再惹我生氣,今天晚上咱就讓它倒灶砸鍋。一到看電視你來了勁,平時幹活你怎麼不這樣呢?有這個功夫和閑心,怎麼不到廁所去洗衣服呢?夜裡孩子哭,換尿布,你在旁邊睡得像一個死豬,你管了么?我生孩子落得一身病,一到看電視你還來故意氣我,你這是什麼用心?說起這病,還和你爹有聯繫呢。一切都是月子中他調戲我引起的。一提你爹我就來氣,你說你爹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一個東西?你不是好東西,你爹不是好東西,照此類推,你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她一直在故鄉住著,我沒有見過她。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所以你們就聯合起來氣我;平時氣我也就罷了,看一個電視也氣我,你們到底要怎麼樣?我不死,你們就不能安心是吧?你爹背後仗著誰呢?讓你們家的人來呀,都站在門後幹什麼?我這電視也不看了,我跟你們拼了,我現在就把電視給砸了……說著說著,她就真要動手。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看電視嗎?我還能換頻道么?我就只好不換頻道,把換頻道的權力雙手交給她,你看什麼,我就看什麼,這成了吧?不成!這也不成。你不要看電視了,你蹲在門後,給你那在故鄉的老雜毛爹和老雜毛娘發E-mail,替我譴責他們,給我出氣,給我做主;E-mail寫好讓我看一看,如果不滿意,你就給我重寫;你不是有精力嗎?你不是有才華嗎?結婚時你是怎麼說的和怎麼保證的?現在你就來兌現吧。你皺什麼眉頭,心疼你們家了,心疼你的兩個老雜毛了?你不這麼做,我立馬就再給你砸電視。好好好,你看你的電視,我馬上去寫我的E-mail,這可以了吧。於是,她在前面抱著孩子看電視,我躲在門後給俺爹娘寫譴責他們的E-mail。我寫一句,抬頭看她的後背一眼。這時你想,我不想一刀殺了她嗎?當然,一刀殺了她也是可以的;但是有沒有更高明的辦法呢?一刀殺了她,接著袁哨就會以國家和法律的名義逮捕我接著殺了我,我的面子往哪裡擱?我還是一個秘書長嘛。就是不殺我,我也不想因為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像卡爾·莫勒麗那麼傻冒。有沒有一個辦法,既能殺了她,停會警察到了現場又破不了案形成一個自殺的場面呢?刀從背後入是不成的,繩子從背後勒也是不成的,老鼠藥從背後灌背後是沒有嘴的。一句話,得找一個能從背後殺又像是自殺如果不是自殺最差也得是天災人禍的辦法。這時我驚喜地看到了電視機。她不是抱著孩子在那裡看電視嗎?她不是不讓我看電視嗎?既然這樣,我就從電視機上做文章,對於她就是活該了。電視機不是聯著電嗎?電視機不是會爆炸嗎?電視機一爆炸,不也如同一顆突然而至的炸彈嗎?電視機前的人,不就頃刻間被炸得血肉橫飛嗎?而看不著電視遠離電視躲在門後的人,不就沒有一點危險而只是在遠處看到一場笑話嗎?警察來了,看著爆炸的電視機說,知道它會爆,為什麼不離得遠點,為什麼不送到電器門市部去修一修呢?相信我警察同志,在她看電視之前,我早如您所述一樣跟她說過了。但她是一個多麼著名的潑婦呀──這一點您不會沒有一點耳聞,當著臨國總統她都敢把葡萄酒潑到我臉上,現在她不主動說修電視機,您說我還敢執意去修嗎?不是電視機要修理的問題,這個娘們首先就要修理。我所以能夠僥倖生存,還是因為她虐待我不讓我看電視,讓我一個人躲在門後替她寫E-mail譴責我的父母的結果。一直到她死了,我手中的鍵盤都沒有敢停下來。當然,在臨爆炸之前,我看到電源冒火花了,我看到電視機冒煙了,但她給我的任務是在這裡寫E-mail,我怎麼敢去關心別人和給她提什麼醒呢?如果說我有見死不救的嫌疑,那麼這一切也全是他逼的。我救得了她,可就救不了自己嘍。您仗義執言說過這一切拍拍屁股輕鬆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依我說,既然她是這樣一個人,世界上多一個少一個不會影響大局,說不定沒有她我們倒發展得更加光明燦爛呢;我再也不用受這個潑婦的氣了,從此再沒人給您和警察署添什麼麻煩了;她死了也就死了,死球了也就算了,接著案子就不要再往下破了,您說呢警察同志?這時連警察都笑了,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與我握手言歡。於是一切都不了了之。案子方面沒有什麼問題,即她因為電視機爆炸而死之後的事已經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在她死之前,如何使這個電視機爆炸,卻讓我非常苦惱呢。我不怕事情的結束和後果,我只怕找不到引起這個結果的原因。怎麼讓它爆炸呢?我已經不在那裡寫E-mail,開始忘乎所以地在那裡策劃和畫圖了,先畫了一個飛毛腿,飛毛腿從地中海的航空母艦上起飛,彈道一下划過天空,最後落到我們家的宿舍樓,透過勇氣孔,打在我們的電視機上;血肉橫飛,她和孩子立馬就不見了,世界上就剩下我一個。一場虛驚之後,給她們辦過喪事之後,我就可以撒著歡在世界上奔跑了。不用再擔驚受怕,不用再提心弔膽,不用再瞻前顧後,晚上想什麼時候回家,就什麼時候回家;晚上不想回家,也可以不回家;這一段想跟這個在一起,下一段就可以跟那個在一起;冬天找一個胖的,夏天就可以找一個瘦的。公休日也可以帶著去海邊旅遊嘛。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我們就可以放心地挽著胳膊走路,不用再擔心突然從人堆里鑽出來一個人,上去就給你一個大嘴巴或者脖兒拐:操你媽,我在家裡給你看孩子,你在這裡和狐狸精鬼混;我說為什麼月月工資接不上茬呢。孩子喝不上奶呢,原來你把東西都讓她喝了。現在不用怕了,撒著歡折騰去吧。最妙的是,一個飛毛腿下來,連孩子也不見了,再也不用每天起大早送他去幼兒園了,不知是誰的野種呢。我為什麼要替別人看這麼一個東西呢?為什麼要眼看著他長大對我恩將仇報呢?能早一點讓他跟他娘同歸於盡,也算這場策劃的一箭雙鵰和錦上添花。一切妥當之後,我可要發導彈了。但就在這時,我發現這個方案也有不妥之處,就是導彈可以發射,但我們這個房間沒有勇氣孔。當年建築宿舍樓的時候,民工把這一項給忘記了。如果導彈不是直接從通氣孔掉下來而是平著從窗戶鑽進來,怎麼能保證一下就落在電視機上呢?如果不是落在電視機上而是在屋裡沒目的的亂飛最後轉在門後掉到我自己的天靈蓋上怎麼辦呢?哪怕不掉在我的頭上就是鑽到魚缸里也很難辦哩。一個魚缸20多塊錢呢。何況裡面還有水草。我嘆了一口氣,把導彈和飛毛腿塗掉,把航空母艦也塗掉,接著重畫。可接著畫什麼呢?過去不報仇時,想著世界上到處是報仇的工具,隨便一個小玻璃碴,就可以謀害一個人命;現在真到了應用的時候,我們卻為找不到工具而犯愁呢。要爆炸一個電視機也不是容易的。我接著就想動用坦克,動用裝甲運兵車,用催淚瓦斯,用伽瑪射線,該想到的,都想到了,但就是沒有一樣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粗了就是細了,不是偏了就是歪了,不是湯了就是冷了,電視機仍在那裡響,圖像今天還格外地清晰,她一個大屁股背後對著我,在那裡穩如泰山津津有味和毫無危險地看著。那個小雜種孩子也不困了,在那裡拍著手「咯咯」地笑。別看他丫挺的小,氣起人來,和我找碴的時候,心眼也毒著呢。我要不使這電視機爆炸,恐怕我人就得讓他們給氣炸。也是急中生智,這時我想起一個好東西──我一下回到了我的童年。都說童年對人的一生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人一到關鍵時候就想起了它,原來是有道理的;接著我就畫起了我的童年。那是什麼?就是一把彈弓。一根樹叉子,兩邊綁著兩根皮筋,中間接著一塊皮包頭。不用飛毛腿,不用坦克車和催淚瓦斯,用一塊小小的石子,就可以解決一塊問題。依然是躲在門後,將皮筋拉緊,一彈弓上去,電視不就爆炸了嗎?力小撬千斤,神不知又鬼不覺;動用一個小小的石子,馮·大美眼,明年這個時候,就是你的一周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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