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清劍停下了指示的晃動，若不是完全感應不到漣雲劍的位子，那便只可能是漣雲劍距離真的是很近。很近，近到連抖動都不能再動，一動就會有所偏差。
能有此距離，想都不用去想，穆涵抬頭看天，陸佳凜俯首觀地。
轟隆一聲，不知哪裡來的巨響，不凍河平靜流淌的水流劇烈顫動了起來，在翻滾，甚至好像快要被煮沸一般。
穆涵收回了看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陸佳凜：「在下面？」
陸佳凜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過可能並不是你理解的那個下。」
穆涵有點不懂他在說什麼，下面就是下面，還能有其他的下面？
不過下一刻她便知道了陸佳凜的意思，這個下面還真不是她所理解的下面。
本著直上直下的原則，她真的以為漣雲劍就在腳下，不是在土裡，就是說這塊土地下有著地洞之類的東西。
然而這時的她卻是無法站穩，整個地面都在晃動。
所以她明白了點，這個下面，比自己想像的下面要大上很多。
不凍河整條都跟著翻了起來，原本清澈的水面掉進去了許多泥土，顯的很是渾濁。
穆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臉上有些驚異，但並不是驚恐。
陸佳凜將勾月插在地上，支撐著自己沒有被劇烈的震動而晃倒。
穆涵向遠處望去，黑乎乎的不甚清楚，但還是能看到一些，自己與陸佳凜所在的大概方圓百米地面，已經完全的翻升而起，甚至在邊角處，還有些詭異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在抖動。
穆涵沒想著站起來，她覺得站起來也還會再坐下，還不如不站。
而且心海中的心念也空了，自己現在站不站根本沒有任何區別，抬頭看陸佳凜就好。
陸佳凜果然沒讓穆涵失望，事實上陸佳凜的一直以來的表現早就刷新了穆涵的三觀，或許他表現稍微弱一點，穆涵也不會失望。
陸佳凜一把摟住穆涵，提了勾月一躍而上，比大地突起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分，然後如蜻蜓點水一般迅速跳下了這一方土地。
穆涵有些糾結這種基基的姿勢，但更糾結於自己現在的小女兒姿態，還好同大多數時的情況一樣，總是有些事情讓她來不及過於糾結。
突起的大地全貌終於出現在了二人面前，那些抖動著的不知名的東西終於清晰的顯露了出來。
還是長須，最近令穆涵感到恐怖，噁心的東西。
那隻兔子確實是想把她帶到這裡，這裡也確實有比兔子和柳樹更恐怖詭異的東西，那就是更大的柳樹。
大地突起，揮動的長須不是柳條，而是樹根。
常舒在很遠處，但他還是有所感覺，表情更是詫異。
陰連山脈這邊近來教內人士雖多未來顧及，可像這等異動出的卻太不尋常。
太陰之地繁衍詭異實屬正常，但詭異之中的詭異，那便不再正常。
「到底是什麼東西？」
常舒默念了一句，卻未停下腳步，繼續向著他的目的地進發。
不管再如何詭異，對千百年一次的護山陣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他自然不會騰出手去解決這個麻煩。
至於之前看到的那位姑娘，就聽天由命吧。
陸佳凜冷眼看著那些揮舞的根莖長須，再往高些，一棵參天柳樹就憑空顯現了出來。
這裡的參天有些修辭，但更多的其實是對事實的描述。
這棵柳樹的樹梢，好似真的掛在了天穹之上。
一兩點熒光飄飄而來，飄飄而去。
穆涵看了幾眼，覺得頗為眼熟，然後就想到了昨日的那一群螢火蟲。
螢火蟲出現在這裡並不算太過奇怪，哪怕這裡很冷，但這是陰連山脈。
只是穆涵有些明白螢火蟲為什麼會這麼多，因為這棵大柳樹的每一根須下，幾乎都有一隻腐爛的生物，或是兔子，或是狼，或是虎，甚至還有不少的人。
有些根須下什麼都沒有，但也不能確定，是現在沒有，還是從以前便一直沒有。
每個生物都是被柳樹的根須直插至死，聯想起之前的那棵柳樹，兔子的死法，以及自己的遭遇，穆涵很輕易的就想到了他們的死因。
若不是天火，自己恐怕也會同他們一樣，死的如此恐怖。
「這樹得有多少年了？」穆涵突然問道。
「不知道。」陸佳凜搖了搖頭，看了幾眼那些根須上穿著的腐爛人體，「陰連山脈中來往的人很少，這樹上卻有這麼多，還僅僅是未完全腐爛的。就算是地處陰寒，屍體耐腐，也可以想的到它害人之多。」
這種樹要怎麼長起來穆涵之前已經說過了，那麼害的人多，自然就是生的年頭長。
「這樹唰的一下就長很大，但要長這麼大顯然也不可能唰的一下。」穆涵說道，「要我看來，這麼多的動物與人，肯定讓它唰了很多下，現在它是要唰咱倆了。」
陸佳凜瞟了她一眼。
「穆姑娘，請勿廢話。」
「我是緊張你看不出來？」穆涵不滿的給他翻了個白眼。
陸佳凜突然笑了一下，很平靜，帶有一點安慰性質的笑。
「穆姑娘，既然身體無力，心海也空，那你就在一旁看著就是，緊張不緊張，接下來不都是我的事？」
「話雖如此。」穆涵說著，看了他一眼，有些建議道，「陸佳凜，你笑的不怎麼好看，以後要不就別笑了？」
陸佳凜皺起了眉頭。
「開玩笑的啦。」穆涵笑道，還舉起拳頭，整個手臂向下壓了一下，「加油。」
陸佳凜眉頭漸緩，一槍挑了柳樹的一條長須，實際上他們對話時他一直都在干這個工作。
「穆姑娘，希望以後這樣的話你可以少說一點。」
「嗯？」
「你們雖都覺得我性情冷淡，可我也是個正常的青年兒郎，多多誇獎有助我心堅定。」
穆涵一臉痴呆的看著他，最終失笑一聲：「你還真是直接。」陸佳凜難得開開玩笑，不笑真是對不起他。
陸佳凜這次沒有回話，而是很認真地看向了那棵巨型柳樹。
它拔地而起，漣清劍停下了指示，什麼動不用說，漣雲劍一定在這樹的某個地方，所以這架不管怎麼說也得打，就算打不過也不能逃。
當然，陸佳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打不過。
區區一棵樹而已，就算詭異一些，也還是一棵樹。
穆涵靠在遠一些的一塊石頭旁，身邊是陸佳凜放下的行囊，手中持著乾糧，心滿意足的咬了一口。
有些干，卻也比那齁鹹的干肉強了不少。
於是她帶著滿臉的笑容，看著陸佳凜與柳樹打架，上竄下跳的身影，默默的在心裡又給了他一句加油。
只是加油，她同陸佳凜自己一樣，都不覺得陸佳凜會輸。
能賭上自己而造福萬民的他，死也得把漣雲劍找到，現在還沒找到，所以他不會死。
無數的長須終於一起湧向了陸佳凜，鋪天蓋地的，化為了比陰連山脈的黑暗更加的黑暗。
像如此天塌一般的攻勢陸佳凜已經見過了很多，不過不妨說是這樣的攻勢通天教弟子見過很多。
一氣破空，重在要破空。
境界低下，真空難破，但若連這種假空都破不得，那還有什麼臉修習一氣破空？
所以通天教弟子都要經歷這樣的磨練，突破仿若天崩的攻擊。
所以別說什麼境界實力，破空這事陸佳凜真的是做的熟以生巧。
勾月迎著柳樹根須而上，完全無視了其他方位的攻擊，就是這麼直接的將當頭那一片，生生戳出了一個洞來。
長須並不是一個整體，但依然被陸佳凜整齊的戳了一個洞，這麼一來，那些長須都斷了一半。
柳樹不能出聲，不然它肯定在怒吼。
剩下完好無損的長須又一次抽了過來，陸佳凜剛向天戳了個洞，便立馬又將勾月往回一掃，撥開了那些長須。
柳樹沒傷到陸佳凜，但陸佳凜可不想罷休。
漣雲劍在這樹不知何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要是打不死這樹，它肯定不會讓自己去好好搜尋一番。
所以，直接打死才是最好的。
勾月剛剛橫掃，陸佳凜便提之一跳，向柳樹主幹更近處跳，本著一槍挑爛它主幹的目的跳。
柳樹好像感到了一點意外，根須居然沒有跟上來，看上去似乎懵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