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終章 枝葉間灑落的陽光

01

幾百名士兵行進在通往迷宮的道路上。

他們身上穿著的不是亮眼的華麗鎧甲,而是長年使用的防具;素材也各不相同,有些是魔法金屬,有些是魔物素材。武器大多是斧槍或長槍等長柄武器,但也因士兵而異。所有人皆相同的配備只有身上披的漆黑斗篷。不過每個人都井然有序地跟著隊伍前進。

他們是迷宮討伐軍,是不斷挑戰迷宮最底層,存活到現在的迷宮都市最強軍隊。

街上聚集了許多想要一睹他們風采的冒險者和市民,現場就像祭典般熱鬧。

歡呼聲變得更加熱烈。

「是金獅子將軍!」

「將軍~!」

一名金髮飄逸,如獅子般英姿勇猛的男人跨坐在長有鱗片的龍馬上,回應群眾的歡呼。

「聽說有金獅子將軍在,士兵就能以一擋百了!」

「他本人好像也很強呢。」

「他可是歷代最強的將軍大人啊。我看迷宮也差不多要完蛋了。」

充滿熱情的聲援一直持續到遠征軍進入迷宮為止。

為期兩周的迷宮都市遠征就這麼揭開序幕。

「你的右邊破綻百出啊!」

「停下來做什麼!你現在用的可不是弓箭啊!」

「揮劍的動作太慢了!」

光蓋每次吆喝,吉克就會被打倒在地。就算形容得保守一點,也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看完迷宮討伐軍的遊行之後,瑪莉艾拉與吉克來到冒險者公會。從今天開始,吉克要在冒險者公會參加技術講習。瑪莉艾拉也一起來觀摩了。

吉克和光蓋用鑒定紙確認潛能後,討論了一下戰鬥方針,然後選擇單手劍作為武器。把第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空揮上之後,現在正在進行對打。

即使是能夠完全避開吸血藤種子的吉克,也根本傷不到光蓋。每次揮砍,光蓋手裡那根用來代替劍的木棒都會迅速攻擊吉克的破綻。看起來明明不是很強烈的一擊,吉克卻每次都會嚴重失去平衡,被打倒在地。

(這個光頭真有一套……)

瑪莉艾拉好像很懂似的加上一句旁白,但老實說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吉克的體力早就已經到了極限,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晃晃的,但不管跌倒幾次都會重新站起來,拚命咬著對手不放。看著他的表情,覺得他大概「沒問題」的瑪莉艾拉低下頭,開始閱讀自己帶來的《藥草藥效大辭典》。

從製造玻璃時耗盡魔力的隔天開始,瑪莉艾拉覺得吉克有點變了。

瑪莉艾拉一醒來,見到吉克哭哭啼啼地說了些什麼,於是按照孤兒院老師傳授的「如果發現有其他孩子露出難過的表情,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就說『我知道,沒關係,我最喜歡你了』,然後抱抱他吧」來安慰吉克,他就順利打起精神來了。

雖然他當時說了「我想要討好你」、「都是為了自己」之類的話,但瑪莉艾拉認為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他並沒有給瑪莉艾拉添麻煩。吉克很努力地幫忙找到了「招猿酒」,既然「為吉克好」和「為瑪莉艾拉好」可以同時成立,那不就好了嗎?

瑪莉艾拉醒來之後,做好的玻璃就當作「某個商隊不小心弄丟,一直被吸血藤保護著的東西」,由吉克搬運到新家。

耗盡魔力的隔天,瑪莉艾拉答應吉克要待在旅館休息,整天都在做葯和魔葯,所以在玻璃送到的隔天才到新家露臉。來到新家,瑪莉艾拉才發現又多了一個矮人。

矮人與混血矮人共三個人在店面空間包圍著玻璃討論工作,附近散落著看似設計圖的紙張。或許是沒有睡覺,三人臉上都掛著黑眼圈。

「早安?」

「俺是魯坦,是和這兩個傢伙在同一家建築事務所工作的玻璃工匠。俺也會一起參與設計。」

第三個矮人回應瑪莉艾拉的招呼。

根據魯坦的說明,迷宮都市為了因應魔物從魔森林或迷宮中湧出,並不會直接使用大面積的玻璃。玻璃要切割成小塊,鑲嵌在金屬窗框上。就算有點破裂,有玻璃工藝的技能就能修復,所以平民的房屋都是使用修理過的破玻璃。因此,撇開份量不說,玻璃本身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

「俺的創作欲在燃燒吶。」

「我們會在正常的範圍內完成的。」

「可以讓咱們放手做嗎?」

瑪莉艾拉拗不過矮人三人組的熱情,以「不會太引人注目的範圍內」為條件,把改建工作委託給他們。

完成簽約後,瑪莉艾拉支付住宅的尾款和店面擴建費。和訂金加起來總共是七枚金幣。雖然和當初的估價比起來,零頭已經直接進位,但考量到增加的窗框數,不管怎麼想都很便宜。瑪莉艾拉一問,他們就說從貧民窟帶來的三個人工作得比想像中更賣力,所以也打算僱用他們加入店面的擴建工作以調整預算。

「我也想見見那三個人。」

應吉克的要求,瑪莉艾拉和參與工作的所有人都見了面。

從貧民窟來的三個人都是因為受傷而不得不暫停工作的年輕冒險者,雖然有些消瘦,卻沒有落魄的感覺,不說也看不出來是貧民窟的居民。

「我們會選擇只要能在痊癒前賺錢糊口就能脫離貧民窟的人。我們畢竟是在工作,要僱用深陷在貧民窟的人也有點困難。」

約翰這麼說明。遠征開始之後,他們本人就算傷勢還沒有完全痊癒也能到迷宮的淺層採集,也說多虧有這份工作,他們才不必變賣武器或是借錢。吉克可能是有什麼想法,很專心地聆聽他們所說的話。

瑪莉艾拉詢問了他們三個人的傷勢,把昨天剛做好的葯當作試用品交給他們。這是參考《藥草藥效大辭典》最後面的「葯的做法─初階篇」所做成的普通藥品,也已經得到賈克爺爺的認證。因為不是魔葯,所以無法馬上治好傷口,但每天塗抹也能加速復原。

「我們當回冒險者之後會來買的。」他們這麼說,高興地收下了葯。

看到他們三個人高興的表情,瑪莉艾拉對無法給他們魔葯的事情感到內疚。

瑪莉艾拉採購了葯的材料,回到「躍谷羊釣橋亭」做葯,度過了這一天,卻依然苦惱地想著應該有什麼方法能夠幫上更多的忙。

02

「眼睛不夠就用魔力補足!」

「你的左手閑著沒事啊!防禦呢!」

「太慢了太慢了!」

伴隨著光蓋的怒吼,用來代替劍的棍棒攻擊吉克蒙德的破綻。這一刺並不強,但如果是真刀就能奪人性命;每次承受這沉重的一擊,產生死亡錯覺的身體就會倒卧在地。吉克蒙德倒下再站起,站起來後又被打倒。

(我已經習慣了痛楚。變成奴隸後,我也學會了如何勉強活動快要站不起來的疲憊身體。)

吉克蒙德硬是讓哀號的肌肉和骨骼閉上嘴,不斷重新站起來。

光蓋的攻擊又快又重,卻又非常精確;每次被打倒,身體都會漸漸記住正確的動作。吉克能感受到自己找到了一位優秀的老師。

為了在有限的時間中盡量多學習,吉克伸手去拿訓練用的劍。直到一根手指也動不了為止,訓練都持續著。

「雖然我有很多話想說,不過你的毅力很不錯呢!」

光蓋開口對再也動不了的吉克這麼說。

「在小姐面前被打趴,覺得丟臉嗎?」

(瑪莉……艾……拉……)

缺氧的頭腦感到意識模糊。因為連轉頭都沒辦法,吉克看不到瑪莉艾拉。

「放心吧!她很專心在看書,根本沒在看你!」

光蓋使勁豎起大拇指。露出牙齒的笑容實在很可恨。

吉克蒙德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小姐,今天結束了嘿!後面有地方能取水,等他醒了,叫他去沖個澡再回去吧!」

瑪莉艾拉閱讀《藥草藥效大辭典》時,吉克的訓練似乎結束了。

把吉克痛宰一頓的光蓋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回到冒險者公會的建築物里。從他的後腦杓反射過來的陽光非常刺眼。

「吉克,醒醒啊~」

就算呼喚他的名字,吉克也沒有醒來。

(我只不過是耗盡魔力,你就那麼緊張,一整天都不讓我走出旅館,自己卻訓練到昏過去。真是的!)

瑪莉艾拉伸手到包包里摸索,拿出一個裝著三十顆綠色藥丸的瓶子。這是瑪莉艾拉在旅館乖乖療養時做的高階魔法葯──再生葯。

它是一種能夠深層療愈人體的魔法葯,只要持續服用約一個月,就可以讓經歷嚴酷生活的身體痊癒,甚至恢複縮短的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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