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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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期望地誕生於世,又因無喪命之由而苟活於世,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憐愛。既然如此,為何非得活著不可?明明麻煩透頂了。
今日維克多仍因為心中這股雜念無法專註讀書,在房裡踱步一陣子後,決定去看看父母親在做什麼。
出了房間,躡腳潛入行宮一樓主房。當他從窗帘後方窺探房間中央,看到的是白皮膚的父親與黑皮膚的母親在長毛絨毯上行魚水之歡。
一想到眼前玩弄著自己母親的肥胖中年男子,就是神聖黎維諾瓦帝國皇帝亞黎維安四世,維克多實在忍不住內心的笑意。
——君臨這個世界頂點的竟是頭膚淺至極的豬。
維克多不急不徐咽下了即將出口的笑聲,感覺喉嚨深處乾燥灼熱起來。
——豈不像條野狗?
湧上心頭的只有不屑。看在十五歲的維克多眼中,兩人與街上閑晃的發情期野狗沒有兩樣。
史提法諾歷一七八二年十一月,神聖黎維諾瓦帝國首都帕葛洛奇昂——
忍不住嘆了氣。
——唉,所謂皇帝也同樣是生物,區區的動物嗎。
如此一鄙視,腹中積蓄的不協調感全由嘲笑覆蓋,感覺稍微舒坦了些。
就在維克多為了不被發現而躡腳離開主房時,與一位叫波多科夫的男佣擦身而過。儘管男佣一臉訝異,維克多也沒多加理會,便穿過了行宮迴廊。一陣冰寒夜風吹過,維克多一身自白人父親和黑人母親遺傳的褐色肌膚在月光下格外顯眼。
此處不算巨大,不過是皇帝為了幽會情婦,才將以前便存在的行宮加以補修改建的建築物。維克多回到自己位於二樓的房間內,點亮燭台,望向高及天花板的書架,從一排排整齊排列,散發氣勢非凡的書背中抽出昨天讀的物理學參考書,坐到書桌前。
近來維克多熱衷於數學和物理學。不只對以數學算式解開世間森羅萬象的冒險感到雀躍,也醉心於看似亂無章法的物理現象被用一行算式表現出來時的優雅。在鑽研數學問題時,腦中可以不去煩心為了攏絡皇帝無所不用其極的母親,而是全心投入冰冷無情,宛如月球表面的蒼藍數學世界。
在數學之海游得精疲力盡後,獨自鑽進被窩中閉上雙眼。
明明已經累得能馬上進入夢鄉,父親白色及母親黑色的身體卻浮現於黑暗中,再次上演起愚蠢的動作。
——煩死了,儘是群蠢貨。
維克多緊緊閉起眼,想將無恥的父母趕離黑暗中。
——滾開,別出現在我面前。
維克多用毛毯完全蓋住頭,同時以彈道學的難題來掩蓋生物骯髒的氣息。
數學公式實在很棒,冰冷乾燥,不具人心,既不會抱怨、說謊、嘲笑,甚至一聲不吭,只擁有一種單純且美麗的解答。
「快給我起來,維克多,然後趕快換衣服。」
突如其來闖進房間的母親這低聲一喊,使得美夢頓時煙消雲散。身穿由緞子織成的睡衣,大幅露出胸口的母親一臉慌張地走近床邊。
「波多科夫那個蠢蛋對陛下告密,說你偷窺了主房,這下正氣著呢。這是真的嗎?」
「我只是經過時剛好看到而已。」
母親嘆了口氣,敲了維克多的頭。
「你這傻孩子……假如是其他老頭也就算了,這次的對象太不妙啦。畢竟跟那傢伙講不了藉口。反正你快換衣服,然後記住,絕對不能看他的臉。只能盯著腳,對於你偷窺的事好好磕頭道歉,懂了沒有。」
「我為何得那樣做不可?」
「因為不做你就得等死!給我聽好,千萬別頂撞陛下。不要緊的,管你有做還是沒做,陛下問啥你都承認再道歉,至少不必殺頭。」
維克多就這樣被催得沒時間思考,幾乎是被迫換上衣服後,被帶到剛才的主房。
身著睡衣坐在沙發上,吹著煙斗的亞黎維安四世一臉不悅,斜眼瞄了五體投地的維克多說:
「聽說你偷窺了好幾次是吧。」
維克多維持額頭緊貼地面的姿勢,回答了質疑:
「我沒有偷窺,只是剛好經過。」
一如此辯解,跪在身旁的母親小聲提醒。
(我不是叫你別頂撞陛下嗎。陛下說的一切都是對的,就算是錯事也一樣。)
未免太亂七八糟了吧——想歸想,維克多仍改口說:
「不過經過時確實看見,您說得對,我偷窺了。」
「這是第幾次?十次了嗎?」
「是的,第十次了。」
其實今天才第三次,但現場氣氛似乎不容他狡辯。沉悶氣氛在維克多頭頂持續了好一陣子,才等到皇帝宣判。
「朕將你流放國外。」
維克多心臟猛然一震。
皇帝接著看向母親。
「你留下,朕只流放這傢伙。生活費就算賞給你的,但在朕允許前,不準再踏入帝國半步,懂了沒有?」
「遵命。」
維克多二話不說接下命令。胃裡又是一陣翻攪。
「下去吧。」
這時母親的嘆息聲傳進單邊耳朵。本來心想或許她會揪著皇帝衣角,挺身為自己求情「不要流放他到國外」,但看上去並非如此。
回到房間後,維克多開始收拾行李。不一會,管家來到維克多房內打招呼:
「請太子諒解,讓您受苦絕非陛下本意。」
「我知道。要是我待在這邊,會造成許多困擾對吧?」
聽了這個問題,管家只沉默以對。
據說皇后十分掛心私生子維克多的存在。即使皇帝與皇后間育有享第一皇位繼承權的太子弗拉德廉,男嗣卻獨他一人。萬一弗拉德廉有個三長兩短,激進派或許會動手腳認維克多為太子,拱他當下任皇帝,因此「皇后欲奪維克多之命」的風聲不絕於耳。
不過誰管上頭那些達官貴人怎麼想。他擔心的只有一點。
「我想把這些書全部帶走耶。」
「小的準備了貨物馬車,若是這點程度的行李,應是不成問題。」
「很好,那我沒意見了。話說回來,我要被流放去哪?」
「尚未決定。您有想去的地方嗎?」
維克多思考片刻,回答道:
「加門帝亞王國王都,拉蘭帝亞。」
於恩寵大地上被譽為「花之都」,一座蘊含歷史文化,紳士淑女居住的城市。更重要的是,距離這座皇都帕葛洛奇昂相當遙遠。
「明白了。小的會準備新的戶籍與護照,預計將於後天啟程。」
管家接著默默翰了躬,離開房間。
在晨霧籠罩下,接送的箱型馬車與兩台貨物馬車來到行宮前。
將藏書塞進貨物馬車,做完啟程準備的維克多對著出來替他送行的母親投以假笑。
「再見啦,媽媽。」
母親百感交集地看著維克多的笑臉。畢竟過去母親成天只顧挾著皇帝權勢狐假虎威,鮮少關心維克多,維克多也不記得受母親呵護過。
心想機會難得的維克多,開口問母親一件一直以來想問的事:
「我生下來是對的嗎?」
只見母親頭一歪,兩手一攤,老實回答兒子:
「自從生下你後,其實沒碰上多少好事呢。」
「果然我不存在會比較好?」
「隨便啦,反正我們也不會再見了,往後各自活各自的吧。」
「我也贊成,真不愧是媽媽。那麼,我們彼此都自由啦。」
隨意揮揮手後,維克多進入箱型馬車。
這時下起雨來。馬夫將韁繩往兩頭馬上一甩,蹄聲噠噠,維克多從馬車後窗往後方望去,卻被傾盆大雨遮蔽,無法看見母親身影。
維克多回位置上坐正,盯向管家替他準備的假護照。
傑彌尼。
試著念起護照寫的這個名字。想將過往的煩人事通通忘記,展開新的生活,或許連名字都煥然一新也不賴。
「我叫做,傑彌尼。」
實際說出口確定沒有任何不協調後,維克多便成了傑彌尼。
傑彌尼的新居位於王都拉蘭帝亞中央街與被稱為「麥格洛當」的貧民窟交界附近的公寓三樓。居民大多為擁有個人商店的商人或受雇於人的勞工等中流階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