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諾瓦兒在學生宿舍的房間里，呆坐在習題簿的前面。
盯著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了約莫一個鐘頭後，諾瓦兒忽然露出靈光乍現的表情，在筆記本上振筆直書。
她照著這樣的步調，花了大量的時間解題。
經過深思熟慮寫完十道難題後，諾瓦兒帶著有幾分自信的表情，翻開答案檢查對錯。
……結果十題全部寫錯了。
「這樣下去不妙。」
諾瓦兒抱頭苦惱。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連一題都無法答對。
以這種程度的學力去參加明天的升級試驗只是自尋死路。
至少得答對一題才行。
否則分數有可能會比上次還難看。
「這次也會出冰系統的考題嗎？」
正確的說達『冰系統的盧恩符文』—題。七大系統中，冰系統有許多簡單的盧恩符文，相對起來算是比較容易記憶的。
考試若出現「請舉出發現冰系統盧恩符文的人物」這種問題，諾瓦兒也答不出來；不過考的如果是盧恩符文，或許還有機會可以拿到分數。
實際上，諾瓦兒就是靠這個方式通過上一次的升級試驗。上一次運氣很好，出了不少要求畫冰系統盧恩符文的考題，諾瓦兒的分數才能勉強突破個位數。
可是這次不見得還能這麼僥倖。
假如這次冰系統盧恩符文的考題一題都沒出，諾瓦兒有很大的機率會抱蛋而歸。倘若不幸發生這種事，勢必會從上級班被剔除。
如此一來，就再也沒辦法吃到『表皮酥脆，裡頭鬆軟♪又軟又Q、齒頰留香，讓人不可自拔的夢幻菠蘿麵包』了。
「如果再也吃不到菠蘿麵包，那就太教人哀傷了。」
和菠蘿麵包相遇的那一天的經過，諾瓦兒至今依然印象深刻。她從沒想到原來這個世上存在如此人間美味，甚至還捏自己的臉頰確認不是在做夢。
後來，諾瓦兒每天都只想著菠蘿麵包。
因為這項商品非常熱銷，所以偶爾也有搶輸別人買不到的時候，除此之外，諾瓦兒幾乎天天都吃。
對於這輩子從來沒享受過任何樂趣的諾瓦兒而言，享用菠蘿麵包是她唯一的幸福時光。
為了守護這份幸福，諾瓦兒必須讓自己變得聰明。
「我要加油。」
諾瓦兒露出堅定的表情。
看到那些令人眼花撩亂的盧恩符文就頭昏腦脹，所以諾瓦兒決定專攻歷史。歷史可說是每回學科必出的考題，只要背得夠熟就能拿到一定的分數。
「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賭在歷史。」
諾瓦兒翻開教科書從第一頁開始讀起。她似懂非懂地點頭，啪啦啪啦地往下翻頁，讀完所有出題範圍後歇了一口氣。
「感覺上……感覺上我應該真的有看懂吧……等等，只有感覺而已還不行。我得牢牢記起來才可以。」
雖然諾瓦兒還有心思可以自我解嘲一番，可是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現在己經過了凌晨十二點，再不上床睡覺的話只怕考試的時候會睡過頭。話雖如此，如果現在就去睡覺，有很高的機率會考零分。
「……完全就是高風險、高投資報酬率的情況呢。」
……雖然這麼晚了才臨時抱佛腳，成績也很難有起色，實在稱不上什麼高投資報酬率……
不過要是連佛腳都懶得抱的話，就更別說想拿到分數了。
「再努力一下吧。」
諾瓦兒拍打臉頰驅散睡意，又重看了一遍歷史教科書。她啪啦啪啦地翻頁，似懂非懂地點頭……這時她赫然發現。
「不知何故，這內容讀起來感覺很新鮮呢。」
明明不久前才看過一次，現在卻依然有新鮮感，這表示自己根本沒把內容記進腦子裡。雖然諾瓦兒也自知記憶力貧弱，可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會把看過的東西忘得一乾二凈。
「原來我有這麼笨？……難道我沒辦法變聰明嗎？」
諾瓦兒不知為何從以前就記不住事情。她不但不記得懂事前發生過的事情，甚至對自己的父母一點印象也沒有。
她所能回想起的最久遠的記憶，就是林格蘭特生氣時的表情。換句話說，林格蘭特知道諾瓦兒的過去。
諾瓦兒曾試著向林格蘭特打聽自己的過去，可是他只拿了『不要問那種無聊的問題』當擋箭牌，不肯正面回覆。
如果諾瓦兒表現出對過去有興趣的態度，林格蘭特肯定都會發火。
即使如此，諾瓦兒還是很好奇自己的生長背景，所以她不死心地一問再問後，禁不起糾纏的林格蘭特給了這樣的答覆：『我看你昏倒在森林裡面才把你帶回來保護。你因為頭部受傷而失去了記憶。記性變不好也是因為頭部曾經受傷的緣故。』
林格蘭特回答的時候明顯一臉不耐煩，他說的東西是真是假也沒有人知道——不過記性不好這點倒是事實。
諾瓦兒也因為記性不好的關係，常常惹林格蘭特生氣。
可是……如果只是被罵，諾瓦兒還可以忍一口氣，但扯到她最愛的菠蘿麵包那就另當別論了。
她說什麼也無法接受失去菠蘿麵包。
「我想要變聰明。我一定要變聰明！」
諾瓦兒沒打算讓自己永遠笨下去。
只要每天努力用功念書，而不是只在考前臨時抱佛腳，總有一天腦袋一定會開竅的。
「……可是讀書太痛苦了。因為實在太枯燥了。」
為了克服自己的短處而每天發憤圖強，光是想像那個過程就讓人覺得很痛苦。
『唉，可惡！這問題也太難了吧！』
隔壁房間突然傳出了叫聲。
隔壁的同學似乎也正在準備考試。
雖然中間隔著一面牆壁，不過感覺上就像有人在陪自己一起讀書一樣，諾瓦兒又湧起了拚勁。
一想到身邊有人正在努力，心情就會跟著變得堅定起來。
可是——
『欸，這邊要怎麼解啊？』
『呃。那邊只要這樣寫就可以了！』
『啊，原來如此！謝謝！我懂了！』
『不用客氣啦！我也想問這一題要怎麼寫啊？』
『啊啊，那個嗎——』
雖然諾瓦兒聽不懂隔壁的人在討論什麼艱澀的問題，可是她知道隔壁的房間主人有朋友可以一起讀書。
得知這個事實後，孤獨感又再度湧上諾瓦兒的心頭。
同時她也感到了羨慕。
因為隔壁房的學生明明也是在讀書，可是她們的聲音卻感覺就像是在玩遊戲一樣，十分活力充沛。
和朋友一起準備考試不只可以互相請教不懂的地方，也能為枯燥的過程增添樂趣。諾瓦兒當然羨慕不已。
「……我也想和朋友一起準備考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互相請教，累了就一起喝杯茶，考試前為彼此打氣……考完之後再一起出門遊玩。」
可是諾瓦兒沒有朋友。
她沒有主動向人搭話的勇氣，即使別人向她攀談，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每次她擺出冷冰冰的態度，難得找她講話的人，往往會覺得自討沒趣而走掉。
或許是因為諾瓦兒一直保持這樣的態度，後來再也沒有同學願意主動接近她了。只剩偶爾會有她記不得名字的紅髮和金髮女學生向她攀談，可是對方從沒說過「我們當朋友吧」這種話。
「……果然，我只剩菠蘿麵包了。」
為了守護幸福時光，也只能努力讀書了。
諾瓦兒再一次瞪著教科書。為了加深記憶，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苦讀，一頁接著一頁往下翻，然後——……
◆
「……！」
諾瓦兒猛然醒來，抬頭看了掛在牆上的時鐘一眼。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好危險。」
知道並沒有遲到，諾瓦兒鬆了一口氣。但心情一放鬆，睡魔就又跑出來騷擾了。
雖然還想再用功一下，可是繼續一個人悶著頭念書，只怕又會睡著，然後考試也會遲到。
「去教室念書好了。」
在教室念書就算念到睡著，導師也應該會幫忙叫醒自己。
做好決定後，諾瓦兒整理了一下攜帶的東西，衝出房間。雖然頂上的燦爛陽光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還是前往了校舍。
「早安，亞許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