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柴刀劍 窯烤卡爾納茲

1

巴爾特抵達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村莊。總而言之,他需要一把武器,就走進了雜貨店。他不是非要劍不可,但是需要武器。邊境地帶中,即使在有點規模的城鎮中,也不會有人把劍擺在店裡賣。店裡如果有擺青銅製的劍就可說是相當稀奇了。就算是棍棒也行,他想要能夠立刻拿來當武器的東西。

牆上吊著一把劍。

不對,稱之為劍也有些微妙。劍柄的樣式打造得極為精美,雖然殘舊不堪,但要是說這東西大有來頭,他或許會相信。但是,提到它的劍刃……說這是劍刃也太可笑了吧?劍鋒一點也不鋒利。不止如此,前端還做成水平狀。簡單來說,這是塊長方形的扁平金屬塊。由握柄到前端,面積逐漸變寬。一開始就能撇開用來突刺的可能性了。

這是把單刃劍。他對單刃沒有意見,但是說到底,這樣算是劍刃嗎?他將手指抵上劍刃也沒有會被劃開的感覺。整把劍是混濁的灰色,感覺不像是把武器。說起來,這個劍身是怎麼回事?劍身的兩側附著蜿蜒起伏的凸紋,這種東西是怎麼加上去的?巴爾特毫無頭緒。不過,它的材質應該是鐵。老闆來跟巴爾特攀談。

「武士大人,您眼光真好。這可是把不錯的寶劍喔。」

「真正的寶劍聽到了會很錯愕吧?說到底這不是劍,而是柴刀吧?」

「這、這個,我稱它為柴刀劍。呃,該說它是像柴刀的劍,還是像劍的柴刀呢……」

「就算這是柴刀好了,上面刻著這種像鞭痕的凸起紋路,應該不好用吧?為什麼不把它磨掉?再說,既然要拿出來賣,就得把劍刃先磨利吧。」

「這、這個,不是啦,我有試著去磨它,但就是磨不掉。」

巴爾特試著舉起劍。這把劍很重,雖然材質不可能是鋼,但是用料還算紮實,長度跟之前帶著的劍差不多。也就是說,這把劍的長度要用在正式戰鬥中偏短,但是帶在身上防身綽綽有餘。

他試著揮了兩下,手感十分穩定,從其長度來看簡直令人難以想像。他握拳敲了敲劍刃,也沒有容易斷裂的感覺。不過,要是真的拿去砍野獸,就算一次就斷也不奇怪就是了。他開口問了價錢,比他預計的還要便宜。或許老闆也覺得這東西不好處理吧。他身上帶著臨茲伯爵給的錢,手頭非常寬裕,所以沒殺價就買下了。

他試著將劍收入以史塔玻羅斯臀部皮製成的劍鞘中。感覺還不錯,底部還剩下一點空間,但總比裝不進去好。巴爾特將劍掛上腰間,就感到一股沉甸甸的重量。

他開口詢問村裡有沒有地方可以留宿,老闆說只要去找村長,村長就會幫忙安排。他又問這裡有沒有賣馬,老闆回答現在村子裡應該沒有能賣的馬。雖然行李減輕了不少,但是要他帶著這些長旅跋涉還是不可能。他必須找個地方買馬。巴爾特買了一些鹽,問到村長家的位置後離開了雜貨店。

他來到村長家,說自己正在尋找今晚留宿的地方後,村長說:那就住我家吧。巴爾特走到水井旁取水,洗去身上的塵垢。

或許是因為他的禮金給得十分大方,村長夫人居然為他做了窯烤卡爾納茲。這道料理要將卡爾納茲的小果實一顆顆剝開陰乾,再將陰乾的果實磨碎,與麵粉混在一起揉捏,之後桿平黏上窯壁上烤。一般只有在節慶時才能吃到。

巴爾特小口小口地啜著葡萄酒,等待卡爾納茲烤好。不久後整個房間充滿了香噴噴的味道,卡爾納茲烤好了。村長夫人將整整兩大片卡爾納茲放上木盤,附上燉蔬菜後,端到巴爾特面前。

這就是滲入五臟六腑的香氣吧?帶有甜味的高雅香氣通過鼻腔,滲入體內,適度的焦痕也很誘人。他立刻撕下一塊。烤得香脆無比的食物冉冉升起香氣,他立刻把它送入口中。

──嗯!

水分含量恰到好處。窯烤卡爾納茲的關鍵可說是水分的含量。要去除水分才能充分品嘗到卡爾納茲的香氣,含進嘴裡時必須留點水分,不讓口感乾柴。這份窯烤卡爾納茲烤得恰到好處。

──啊啊!

好奢侈的香氣。不將卡爾納茲磨得太過細緻,留有較大顆粒的這點很棒。被揉進口感較硬的麵包中的卡爾納茲,彷佛正在舌尖上跳舞。這不是什麼奢華的料理,即使如此,在鄉下地方也只有慶典時期才會擺上桌。而村長夫人特地為他做這道菜的心意,讓他十分開心,這味道也很令人懷念。

燉蔬菜是隨處可見的料理,但是調味極佳,巴爾特吃得津津有味。這個村莊釀造的萄葡酒滋味十分容易入口,巴爾特喝了好幾杯,感到身心舒暢。

邊境鄉下地方的葡萄酒大多不會分什麼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說到底,葡萄酒的顏色是來自於果汁的顏色,也就是從葡萄榨出的汁液。不過就算葡萄的汁液是透明的,也會因為浸潤其中的果皮釋出顏色,使葡萄酒上了色。成色近乎透明的酒稱之為白葡萄酒,成色濃郁的酒則稱為紅葡萄酒,這些都是在釀酒時只使用同一種葡萄而得到的成果。但是在邊境的鄉下地區不會在意葡萄的品種,混合多種葡萄釀製成葡萄酒。這種葡萄酒的成色會取決於釀造的年份。

這個村莊的葡萄酒乍看之下是暗沉的紅色,但是透過光線看,也摻雜著綠色和黃色。喝下去的味道也和顏色一樣,沒有刺舌的銳利感,各種味道融為一體,醇厚的滋味柔和地滑過舌尖及喉嚨。

總而言之,這個村莊產的葡萄酒為巴爾特帶來了莫大的平靜,以及身心舒暢的醉意。

在木床上鋪稻草,再披上一片拼接布料就是今晚的簡陋睡床,但對巴爾特而言,光是有張久違的床就很奢侈了。他陷入了無夢的沉眠中。

2

「武士大人!武士大人!抱歉在您休息時前來打擾。請您醒醒啊!武士大人!武士大人!」

「進來。」

「啊,您已經醒了嗎?其、其實有野獸闖進了村子裡。雖然男丁們拚命想趕走它們,但是實在太難應付,已經有好幾個村民身負重傷了。拜託您這種事有些不合情理,但是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

村民們居然會來拜託他這個老人,想必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吧。巴爾特從剛才就聽見騷動的聲音逐漸變大,早就整裝完畢了。不過,他覺得自己的武器有點靠不住。巴爾特問村長是否有劍或長槍之類的武器。村長說只有棍棒一類的物品。只能靠這把偽劍儘力而為了。

他趕到現場後一看,有三隻河熊(鐸巴)正在大鬧村莊。這幾隻河熊年紀尚小,體型不大,但是以村民之力恐怕難以應付。河熊狂暴無比,以四隻腳到處亂跑,身高比成人的腰部還矮一些。許多村民手拿著棒子或農具牽制它們的行動,有人拿著火把照著它,也有幾個人推著載貨車,想逼河熊後退。但是河熊的力大無窮,而且像大多擁有三隻眼睛的野獸一樣,極為強韌。立刻就有一台載貨車遭到河熊一擊,四散粉碎。巴爾特將偽劍拔出劍鞘,站在其中一隻河熊面前。

「喔喔!是武士大人!」

「有、有騎士大人來了嗎?」

「得、得救了!」

「騎士大人!拜託你了,騎士大人!」

看來今晚姊之月(蘇拉)隱藏在山的另一面,只有妹之月(沙里耶)獨自照耀著村莊。薄雲覆蓋著天空,月光很薄弱,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就連手裡沒有拿著像樣武器的老騎士,在他們眼裡看起來也像剛強的武士吧。

或許是對巴爾特的殺氣起了反應,河熊飛撲過來。巴爾特仔細觀察著河熊的動作,避開它前爪的攻擊,舉起偽劍往河熊的後頸砍下。不過,他沒有完全發揮實力。畢竟河熊的皮膚非常堅硬,若是他使盡全力揮劍,偽劍會斷裂。這把偽劍要是斷了,就真的沒戲唱了。

村民們歡聲雷動。

看來偽劍耐得住這種程度的衝擊,目前沒有斷。相對地,似乎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河熊發出憤怒的吼聲。

村民們發出慘叫聲。

河熊踩著凌亂的步伐飛奔而來,張口往巴爾特一咬。巴爾特避開這個攻擊,用比剛才強上一些的力道,以偽劍砍上河熊的後頸。但河熊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

──奇怪了。

河熊是意外膽小的野獸。只要受了傷就會立刻逃跑。說到底,河熊會跑來這種人群聚集的地方搗亂,這件事本身就很詭異。

河熊跑了過來,這次以右前腳發動攻擊。它的移動速度雖然很慢,揮腳的速度卻很快。而且在這光線不足的夜裡,視線很不清晰。這一擊的威力很強,被打中的話將會無法戰鬥。巴爾特也避開這次攻擊,這次往右前腳的根部砍上一擊。村民歡呼起來。河熊憤怒的叫聲響起後,村民們靜了下來。河熊看起來十分焦躁,但巴爾特也開始煩躁了。

──為什麼我在戰鬥時還得顧慮武器的狀況?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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