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知道為什麼抓你們進來嗎?」

「我們就是經營人員,我們是被聘來的。我們確實沒有參與賭博……」 總經理面神情沮喪,萬般委屈。

「告訴你啊,你們是以營利為目的,開設賭場,聚眾賭博,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

303條的規定,你知道你們這個事要判的話能判多少年嗎?」

「我確實不是組織者,我是打工……」

「你是不是總經理?」

「是,可我是……」

「總經理不是組織者是什麼!」

「我們才來不到一個月,我們來之前也不知道這個酒店……」

公安打斷他:「開設賭場、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以罰金!」

另外一間屋子裡,潘玉龍也在接受審訊,他似乎發起了高燒,打著擺子,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公安人員顯然以為他是嚇壞了:「發什麼抖呀?害怕啦,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啊!你叫什麼名字?」

「……潘玉龍。」

公安頭都不抬,邊問邊記:「哪兒人啊?」

「淮嶺市人……」

「什麼時候來的?」

「好像是……我記不清了,一個月前吧。」

「來幹什麼?」

「來玉海大酒店工作。」

「擔任什麼職務?」

「客房部經理。」

「誰派你來的?」

「萬成飯店管理公司。」

「萬成飯店管理公司在哪兒啊?」

「在銀海。」

「在銀海哪兒?街道,門牌號,具體說清楚。」

「銀海市……新,新豐大道,宏源小區,十三號樓。」

「知道為什麼抓你進來嗎?」

經過一夜的審訊,潘玉龍被釋放出監,他踉踉蹌蹌地走進一家門臉簡陋的小診所,躺在一張骯髒窄小的床上,醫生摸完他的肚子,坐回桌前,先問:「你現在身上還有多少錢啊?」潘玉龍吃力地從床上下來:「還有……100多塊。」醫生皺皺眉頭說:「噢,那你先拿點葯吧,先回去休息,把葯吃了再看看吧。」潘玉龍看著醫生在處方單上潦草地寫下藥名。

真實組合的舞蹈訓練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湯豆豆雙手優美地舉起,她的手腕上已帶了那隻綉著蘭花的護腕。強烈的音樂隨即奏響,「真實」組合的男孩女孩舞蹈起來,舞步整齊,配合默契。五個少年將雙手高高舉起,手的造型優美動人。

阿鵬依舊每天排練後送湯豆豆回家。摩托車的引擎聲自遠而近,在小院的門口停了下來。湯豆豆下車走進小院,阿鵬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駕著摩托 「轟隆」離去。

湯豆豆走上樓梯,身心悵然地看著空蕩蕩的迴廊,她在自己的門前站了一會兒,沒有進房。她走到潘玉龍小屋的門前,靠著門坐了下來,仰望天上的星斗,陷入默想遐思。

而此時的潘玉龍正滿面病容走在一條骯髒的街道上,抬頭看到不遠處有個殘破燈箱,上寫「旅社」二字,他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潘玉龍病倒在這家異鄉的小旅館裡。

七八人合住的一間客房,此時只有他一個人躺在床上,緊緊地裹著骯髒的棉被,面無血色,口唇焦破。

一個服務員走進屋來給他倒水,事務性地問道:「你好點嗎?喝點水吧。」

潘玉龍雙目緊閉,沒有聲音。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呀!要吃的話,拿錢我幫你去買。」

潘玉龍雙眼微開,但無力出聲。

「你們家在哪兒啊?你們家人知道你在這兒生病了嗎?」

潘玉龍微微搖頭,喉嚨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我不要緊……」

一輛豪華轎車在萬乘大酒店門前停下,黃萬鈞帶著他的兩個部屬從車上下來。他抬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酒店大門上懸掛的橫幅——「歡迎韓國時代公司高級商務代表團」,然後若有所思地走進酒店大堂。

黃萬鈞略略止步,看著那幾位酒店幹部陪著幾位韓國人向電梯廳走去。他的一位隨從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那就是韓國時代公司中國區的總代表林載玄,跟他說話的是萬乘大酒店的公關部經理,是個香港人。」黃萬鈞沒有說話,帶著隨從,朝酒店的另一個方向走開。

黃萬鈞帶著隨從走到一個會議室門口,酒店的服務生恭敬地為他們打開房門。劉迅和「真實」舞蹈組合的成員們,早已坐在會議桌前恭候,看見黃萬鈞等人到場,全都拘謹地站了起來。

盛元銀海公司的策劃部經理將一份合同推到了湯豆豆等人面前,湯豆豆和她的夥伴們互相看看,心情似乎都有些激動。

劉迅從旁說道:「這就是那份廣告合同,裡邊的條款我都看過,沒問題,簽吧。」

從湯豆豆開始,繼而東東、李星、王奮鬥和阿鵬,男孩女孩們依次坐過來,在合同上籤了自己的名字。他們顯然頭一回經歷這樣的事情,連把名字簽在哪裡都要由盛元公司的工作人員一一指點。

「砰」的一聲,一瓶香檳酒打開來了,泡沫噴涌。酒店的服務人員端上酒杯。五個少年全都愣著,誰也不敢主動伸手。劉迅連忙低聲提醒:「拿酒啊,快點!」

黃萬鈞首先舉杯,發表祝辭:「我希望,我們很快就能看到一個中國最有特色的服飾廣告,出現在全國各地的電視當中,預祝你們成功!」

年輕人也舉起了酒杯,既局促又興奮地將杯里的香檳飲下。

玉海縣城小旅館裡,潘玉龍依然病在床上。

同屋的住客已經回來了,看著潘玉龍迷迷糊糊的樣子,不免有些擔憂,七嘴八舌地勸道:「小兄弟,你還是得去醫院看看啊,這麼拖著不行吧。」

「再不退燒,恐怕就燒出其他病來啦……」

「喲,他還沒退燒啊,再燒不行啦,去醫院吧去醫院吧……」

「真實」舞蹈組合的成員們舉杯狂飲,徹底放鬆了簽約時拘謹的表情。李星把一大口啤酒吞下肚子,眉飛色舞得意忘形。「這麼大的公司……咱們做了這麼大公司的廣告,將來咱們走到哪兒去,肯定就都能有人認識咱們了!」

「郭富城就是先給一家公司做產品廣告,才被影視界發現的。」

「何潤東也是!」

「還有幾個人,也是靠做廣告紅起來的,你們知道是誰嗎?」

「誰呀?」

「咱們呀!」

大家一陣歡笑,一起碰杯喝酒。連一向不苟言笑的阿鵬都笑得額頭放光。

李星意猶未盡:「沒錯!將來深紅酒吧要請咱們回來,咱們還不回來呢!」

又一陣歡笑。

小旅館冷冷清清,潘玉龍依然病在床上。同屋的人各自睡了,向他床前俯身探看的,只有窗外的月亮。

旅店的老闆讓服務員領著走了進來,拉開電燈,走到潘玉龍床前,用手捅他:「咳,你怎麼樣啦小夥子,你可別死在這兒!你們家到底在哪兒啊?我們能不能跟你家裡聯繫一下啊?你家有沒有電話,或者你還有什麼熟人朋友沒有啊?」

服務員對老闆說道:「您看,他光這麼睡,兩天沒吃東西了,可能是沒錢了吧。」

旅店老闆好像也很無奈:「你是不是沒錢了?有錢你得看病去,沒錢你告訴我個電話,你告訴我找誰,你不能連個朋友都沒有吧!」

潘玉龍終於艱難地開口出聲:「大叔,你幫我打一個電話吧……」

「139……1707……湯豆豆。」

阿鵬騎著摩托車送湯豆豆回家。

阿鵬目送湯豆豆上樓,然後駕車離去。

湯豆豆微醉著走上樓梯,手機響了,湯豆豆接聽:「喂,你是哪兒……什麼,潘玉龍?」

湯豆豆的腳步在樓梯上驀然停住,片刻之後,她返身跑下樓梯,向小院外面跑去。

夜深人靜,潘玉龍夢見湯豆豆在跳舞。

舞步急促,踢踏震耳,天地間似乎都在同一個節奏中震動不停。

湯豆豆青春亮麗的臉上,偶爾露出迷人的笑容……

潘玉龍加入了湯豆豆的舞蹈,兩人溶入了同一節奏,那節奏有如生命的脈搏,強烈得直擊人心!

潘玉龍在舞蹈的高潮中驀然驚醒,汗流滿面,強烈的音樂和光線倏然消失,撲面而來的只有無邊的夜幕。

天亮了,旅店的老闆帶了幾個服務員走進潘玉龍的房間,房間里的客人大多已經出門。老闆指使服務員將潘玉龍從床上扶起,強行把他架下床鋪。

「小夥子,你不能再躺在這兒啦,你得上醫院去!你朋友到現在也不過來,你在這兒出了事就不好辦啦。你出了事我們可負不了這個責任,你還是上醫院吧!」

潘玉龍沒有力氣掙扎,任由幾個服務員連攙帶架拖出小屋。

旅店老闆喋喋不休:「你上醫院出什麼事醫院負責,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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