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星期了。
聰擺脫漫長的野外求生生活,終於成功抵達人類所開闢的道路。
法芙蘭的大深綠地帶是個嚴酷的戰場。
以哥布林為首,獸人、飛龍、山怪、食人獸、奇美拉,以及其他諸多怪物接連向他挑起戰鬥,讓他根本沒辦法放鬆。想在洞窟睡覺卻找上殺人蟻的巢穴,在河邊稍作休息就被蜥蜴人襲擊,想在岩場上睡覺就被瘋狂人猿給盯上屁股。
他的精神狀態在這一個星期里極為萎靡。
「太好了……總算啊……總算可以到有人的城鎮了……好漫長啊……呵……呵呵呵……」
看他的身影就知道他非常憔悴。然而,現在他的體力依然充沛,魔力也只用了一點點。
他只是對可以脫離充滿殺氣的弱肉強食世界感到放心,回想起至今為止的生活有多麼嚴酷,就令他感到悶悶不樂。但那也因為來到道路上而畫下了句點。
「那麼,該往哪邊走才會有城鎮呢……有兩個方向,哪邊離城鎮比較近呢……真猶豫。」
聰撿起掉在眼前的樹枝,想以樹枝倒下的方向決定目的地。因為第二十三次是往左邊倒,所以他決定走右邊。
嚴酷的野外求生似乎讓他的性格徹底扭曲了。
那是條只把樹木砍倒、路面整平開拓出來的簡易道路。
沒有以石塊鋪路,只是草率地裸露出地面。四處雜草叢生。
儘管心想著要是下雨,這裡肯定會變得像條河,他的步伐依然相當輕快。
畢竟接下來要去的方向或許會有人。那麼一來,至少能跟人有所交流,也許還可以交到朋友。
他在長達一周的野生王國活了下來,現在很懷念人類。
「就算是山賊也好,可以請你出來嗎~?」
老實說,只要可以和人對話,不管對象是誰他都可以。
然而要是遇見山賊,一定會演變成壯烈的廝殺,肯定會是他單方面在虐殺對手。
畢竟他在這一周內過著賭上性命的野外求生生活。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會對殺生感到猶豫,他做好了如果自身有危險,就要毫不留情殺掉對方的覺悟。
反過來說,那就是會將人的精神逼到如此地步的嚴酷環境。
現在他發現了一件事……
「說起來,我好久沒洗澡了耶……會不會臭啊?」
一直維持在連洗澡都沒辦法的狀況下,他開始在意自己的體味。
平時就沒認真整理儀錶的他這麼說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但光是會注意到這點,就是很大的進步。
「先把身體弄乾凈吧。要是有河就好了。現階段還是不要見人比較好~無論怎麼想,現在的我看起來都跟山賊沒兩樣。」
他邊這麼說,邊沿著道路往前走。
不知是運氣不錯還是神的指示,確實有條河。而且,他還注意到有人工築成的橋。雖然是寬度頂多只有七公尺左右的小河,但有水就很令人感激了。
聰為了找個不顯眼的地方,前往從橋上看不見的下游地帶。他脫掉裝備,一溜煙地跳入河裡。久違的洗澡──應該說是沖涼。意外地很舒服。
下面就先不說,他細心地清洗身體、弄掉臟污。他甚至洗了衣服,在衣服鋪在岩場上晾乾的期間也做了用餐的準備。如果要提出什麼不滿之處,就是食物還是老樣子,只有肉……
在衣服晾乾之前,他眺望著河邊的景色。樣貌奇怪的魚從他眼前遊了過去。
因為很久沒有度過這麼平穩的日子,他便耗費時間,悠閑地轉換心情。
雖然他的臉上不時出現笑意這點有些噁心。
「差不多乾了吧?濕濕的很不舒服呢……」
在日正當中之際,他迅速地穿上脫下的衣服,並習以為常地套上裝備。他在這一周內就像是早已習慣穿戴裝備似地,自然而然地就學會如何穿脫裝備。
那對現代人來說,是不可能會有的裝備,但這就是人只要迫於需求便無所不能的好例子吧。
他偶爾會看見像是商人的馬車過橋。光是因為這件事而得知附近有人類居住的聚落,他的心情就變得很輕鬆。他為了渡橋溯溪而上。爬上堤防,往馬車前進的方向走去。
一輛感覺相當奢華的純白馬車從他身旁駛過,但他對當權者沒興趣,所以並沒有特別留意。他踩著輕快的腳步,直直沿路前進。
他在途中使用強化魔法,藉由提升身體能力加快移動速度,持續跑了三十分鐘。此時大叔感受到前方有集團群聚的跡象,而稍微加強了警戒。
能夠感應到敵人都是受惠於搜敵技能。該技能無關自己的意識,會自動發動,感應敵對生物。這在廣大的森林中,是很寶貴的能力。
「照慣例來說,應該是碰上盜賊了吧?唉,突然出手攻擊也不太對,先隱蔽氣息觀察情況吧。如果是盜賊的話……到時候再來處理吧。」
就算是性命不值錢的世界,忽然揮劍或是二話不說就以魔法攻擊,依然很野蠻,不是文明人該做的事。雖然要視情況而定,但大叔還是先隱蔽了氣息,藏身在森林之中,窺伺狀況。
就結果來說,前方是一群打扮有點骯髒的男人。他們全都帶著武器,團團圍住了商人們。不好的預感總是會應驗。
「嗯~這無疑是犯罪現場耶……不過現在只是狀況看來如此而已,等他們真要動手,再決定是否介入吧……」
他們目前只有包圍住商人。說不定他們是被貪婪的商人給欺騙了才打算報復。他認為等到了解現況後再介入也無妨。
「到底是吉是凶呢……」
總之他打算暫時觀望。
◇ ◇ ◇ ◇ ◇ ◇ ◇
一輛馬車賓士在法芙蘭的道路上。
那是由純白的沉穩配色,加上些許金飾的奢華馬車。
兩名騎士在馬車的駕駛座上待命,馬車裡則坐了兩名儀錶堂堂的人物。
一位是年事已高,沉穩地靜靜坐在座位上,宛若魔導士的老人。他身穿純白法袍,是統治這一帶領地的大公爵,和「索利斯提亞魔法王國」的王族有血緣關係。不過他現在已經退休,只是個疼愛孫女的爺爺。
他是「克雷斯頓.泛.索利斯提亞前公爵」。
因為讓位給長子,兩位孫子的對立漸漸加劇,最近只有孫女「瑟雷絲緹娜」可以療愈他的心靈。
而他的孫女瑟雷絲緹娜,正掛著一張苦思不解的表情坐在座位上,看著翻開的書本。
她在公爵家中遭受冷漠對待,在這個魔法師握有權勢的國家裡也被眾人所輕視。這是因為她沒有什麼行使魔法的才能。
既然活在這個世界,所有生物都具有能夠行使魔法的魔力,但她顯然缺乏那項能力。即使不提這些,由於她不是公爵夫人們正式的孩子,出於嫉妒的迫害情形十分嚴重。
說穿了,她就是現任公爵對宅邸傭人出手所生下的側室之女。再加上無法行使魔法這一點,現在仍遭受苛刻的虐待。主要來自公爵夫人們。
克雷斯頓很疼愛這唯一的孫女,在自己隱居的宅邸和孫女一起生活。儘管他儘可能地試圖增長她的魔法才能,但至今都未能有所進展。
他拜託過國內知名的魔導士當家教,但不論是誰,全都失敗了,她因此被烙上沒才能的烙印。他其實只是想看見孫女喜悅的表情,結果卻成了把她逼入絕境的推手。
克雷斯頓看著她的表情很溫柔,其中暗藏著憐憫之情。
相照之下,瑟雷絲緹娜也是知道祖父的溫柔,才會不斷努力。
面對就算是側室之女也一視同仁傾注關愛的祖父,她心中懷抱著感謝與尊敬。可是不管她再怎麼想回應那份愛,只要努力沒有成果,就沒有意義了。結果她變得經常會露出極為悲傷的笑容。
對克雷斯頓而言,這也是件讓他很難受的事。
「啊……」馬車從道路開到橋上時,瑟雷絲緹娜叫道。
「怎麼啦,緹娜?看見了什麼嗎?」
「是的,爺爺。那裡有位魔導士……而且還是個帶著雙劍的魔導士。」
「雙劍?對方是魔導士吧?有那種人啊?」
「嗯,他穿著灰色法袍,非常地……那個……」
「打扮得很寒酸嗎?嗯……灰色法袍是下級魔導士。或是從其他國家來的旅行者吧。」
以法袍的顏色來表示魔導士的階級,是這個國家的習俗。灰色代表低階,黑色是中階,深紅是高階,直屬國家的精銳魔導士則是白色。穿著灰色法袍走在路上的話,就只有可能是低階魔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