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前輩、最近總是在看手機呢」
三島一邊夾著日常必點的三文魚定食里的三文魚,對我說。
又是這個話題嗎、我使勁兒忍著不嘆出氣來。我清楚的記得前不久也被後藤小姐盤問過這件事。
「也被後藤小姐說過同樣的事情啦」
我有些皺起臉回答了她,三島明顯不高興的敲起了嘴。
「所以說,你看手機多到連上司都發現了啊」
「本來就沒有禁止看手機嘛。而且說到底我也沒藏著掖著」
「哼、是這樣呢」
三島哼了一聲,豪邁的往嘴裡扒了幾口三文魚和米飯。嚼完咽下後,她又開了口。這麼一說,忽然意識到最近三島一邊嘴裡塞著飯一邊說話的頻率下降了很多。是有意識控制著吧。
「在和小沙優發消息嗎?」
「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沙優」
「基本上」
「對、基本上。我也和其他幾個人交換過聯繫方式,不過也基本上沒什麼聯繫過」
「嘿欸~……」
對我說的這句話,三島一下子眯起了眼,手心向上攤開了手,好像要問我要什麼東西似的向我伸了過來。
「幹嘛啦」
「請給我看看」
「啊?」
「聯繫人列表。因為我有些在意你在和誰聯繫」
「哈……你就算看了這東西也沒啥用吧」
我心裡想著也不是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東西,便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倒不如說,要是長時間糾結著這個話題更加麻煩。
啟動聊天APP,打開了『朋友』列表遞給三島。三島從我這兒接過手機,然後一臉震驚。
「太少了吧!」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不不、這數量至少完全超乎想像啊。學生時代的朋友之類的沒有嗎……」
「這些人都通過發簡訊維持著聯繫啦。用聊天APP來閑聊的對象是沒有啦」
「原來如此……後藤小姐和……小沙優和……嗯?」
三島突然皺起了眉頭。
「這個叫做『蒼』的是?」
「啊啊、是神田前輩啦」
「……哼~嗯」
三島轉向我死死的盯著我,然後宣洩似的說道。
「下手真是快呢!!」
「你指的什麼下手快啊!」
「明明我的聯繫方式都沒問過……」
「不是、這不是因為沒有必要嗎」
「那神田小姐的聯繫方式就有必要是嗎!!都不是一個項目組的,聯繫方式拿來是想幹什麼用啊——!!」
「啰嗦啊、又不是我去問來的!從剛才開始在鬧什麼啊!」
三島特別大聲的在那兒胡攪蠻纏,我也忍不住大聲懟了回去。要是橋本在的話絕對會被他笑話的。
今天很難得橋本被上司邀請外出吃午飯,所以只有我和三島兩個人一起吃。
「朋友好少也太可憐了,所以就把我的聯繫方式先給你存上吧」
「不是、我不需要啦」
「怎麼回事啊,剛才開始就一直說沒必要、不需要!不覺得失禮嗎!」
「說朋友好少也太可憐了的人才失禮吧!」
三島鼓著腮幫子,啪嗒啪嗒操作著我的手機。然後立馬把手機畫面轉給我看。我的『朋友』列表裡追加了一個『柚』的名字。
「什麼啊這個『柚』」
「『柚葉』的『柚』啦。前輩的名字才是什麼東西啊、吉田人」
「怎麼誰都來吐槽這個啊」
當時完全沒想到自己隨便取的「YoShiDa-man」這個賬戶名會招來不約而同的吐槽。
「好了、還給你」
三島把手機遞還給我後,又拿起了筷子。我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後,吃了幾口中華面。這個面脹的莫名快、已經變得很軟了。不過意外的是,我對這個有些脹了的面並不討厭。
「那個……前輩」
三島小聲喊了我。她的視線落向了桌子,和先前的氣勢截然不同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怎麼了啊」
對三島這突然的情緒轉變有些驚訝,我也停下筷子看向她。
「我……覺得和前輩一起工作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嗯、是這樣呢」
「經常一起吃飯、也一起看過電影」
「是有呢」
對我的附和,三島一瞬間瞪我似的死死盯著我,然而又立馬落下了視線。
「……我本以為,我和你的關係,相對來說已經變得比較要好了。但被你說不需要聯繫方式之類的……有點受傷」
對三島的這句話,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回應的話、只能空張著嘴。
「哪怕更多地,以面對後輩以外的眼光來看待我,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不是……」
「我對於吉田前輩來說,就是那麼可有可無的存在嗎……」
「等下等下」
我連忙擺手打斷了三島的話。
「為什麼會想成這樣啊。我沒說過這種話吧」
「要不是可有可無的話、就算沒有必要,區區聯絡方式也會交換的吧?我覺得這種事、並不是有沒有必要、而是想不想做的問題呢」
「不是、並不是這個意思……」
看起來引起誤會了。我並不是因為感覺不到三島的魅力而拒絕和她交換聯繫方式。
「我說啊……這個……」
一到想表達自己想法時候,沒法好好的把它言語化、一下子語塞了。
「我並沒有覺得你可有可無啦。我一直認為、三島就像……橋本和遠藤他們一樣、是比起其他社員要更加可以交心的朋友。但是……」
我並沒有覺得三島缺乏魅力。倒不如說恰恰相反。
「我總覺得,如果明明沒有必要卻交換了聯繫方式的話,我又該和對方談些什麼呢。」
「唉?」
對我說的話,三島眨了眨眼。我並不去理會,繼續說著我的話。要是在現在停下了自己想說的話,我對自己想要說的內容就會變得含糊不清、並且這個場景再也不可能重現。
「我的意思是。我是個沒趣味很無聊的人、即使和這樣的我特意交換了聯繫方式、和我也沒辦法聊得開心吧。我要是能多引出些話題的人倒還能理解……然而我這個人沒有要事就不會給人發消息、就算你給我發消息了,也沒法給出些幽默的回覆啊」
我拼了命的把自己內心所想說出了口。一邊說著,又不可思議的客觀的發現、原來自己心裡是這麼想的啊。
然而,聽我說著話的三島、她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嚴峻了起來。然後在我說完的同時、一副及其無法忍耐的樣子開口說。
「不對不對不對……哈……這、這是什麼啊。完全不能理解」
三島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著,一邊困惑的撓了撓頭。
「也就是說,是這麼一回事嗎」
三島朝我的雙眼瞪了過來。
「自己並沒有那種可以讓人毫無理由就想交換聯繫方式的魅力。你想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嗎」
「差、差不多……簡單來講就是這樣」
「哈……真的是」
三島直白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發泄似的說。
「像笨蛋一樣」
「哈?」
「不對、不是像、就是笨蛋。吉田前輩是笨蛋」
「怎麼的怎麼的、突然一副要吵架的樣子」
突然選擇攻擊性措辭的三島不禁令我感到困惑、而三島似乎是因為我的態度而更加憤懣,進一步加重了語氣。
「與其說是笨蛋、不如說是傲慢呢!吉田前輩只憑自己的價值觀就把所有一切都做好了選擇。雖然有時候我覺得這點是優點,但是現在覺得真的是最差勁了」
三島的話越說越快。但是,她所說的話句句刺入了我的內心。因為在昨天才剛剛被神田前輩說過類似的話。
「這樣的選擇,吉田前輩也許能夠接受,但是我的感受呢?」
「你的感受是什麼意思啊」
「所以說……!」
三島瞪大了眼睛,明顯浮現出一副憤怒的表情。然而在她深吸一口氣後,突然像是放鬆下來了一般,沉下肩緩緩的把氣呼出。一副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