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我睜大雙眼醒來,馬上開始換衣服。
想了想,我選擇了無袖上衣配短褲的輕便穿搭。
我一邊用髮夾夾住一頭長髮一邊走出房間,看到客廳還是暗的,沒人。他似乎還在睡,我拉開窗帘,把通往陽台的落地窗也打開,讓早晨空氣流進室內。
然後我去洗臉台用冷水洗臉,清爽多了,再照照鏡子……嗯,今天也很可愛!我覺得啦。
於是我回到廚房,開始準備弄早餐。
先是很快地用生火腿與萵苣做沙拉。接著是歐姆蛋,只要再配個麵包與咖啡,一份輕食早餐就完成了。不過,現在先暫停一下。麵包等他起來再烤就好,咖啡也交給專家(?)處理吧。
所以,這樣就搞定了。
不過,有一件事沒搞定。
就是他還沒起床。
昨天與前天,在我弄好早餐時,他都已經起來了,今天卻還沒露臉。他給我的印象是個生活超級規律的人,是不是心情開始鬆懈了?
怎麼辦?說不定他很快就會起床,或者如果他真的鬆懈了,搞不好還要睡很久。
「……」
想半天也沒用,我站到他的房門前──敲敲門。
「弓月同學?」
我隔著門叫叫看,但沒反應。
「弓月同學,我進去嘍?」
我又叫了一次,然後下定決心打開門。
房間里想當然耳,還沒開燈。只有穿透窗帘射進來的晨曦,將室內照得微亮。而他睡在床上,裹著棉被,背對著我縮成一團。
「弓月同學,天亮嘍,起床吧。」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也不再顧慮那麼多了。我第三次呼喚他,同時拉開窗帘,朝陽頓時照亮整個房間。
弓月恭嗣同學。
這是他的全名。
他即使醒著,仍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連對年紀較小的我講話都用敬語,客客氣氣的。或許是因為我們認識還不夠久,但我猜想他大概跟任何人都是這樣講話。
關於他最值得一提的,不是容貌或為人,而是他從三天前起成了我的室友,一起住在這裡。
而弓月同學終於有了反應,他翻個身,轉向我。
「……咪?」
還沒對焦的眼睛看著我──講了一個字。
咪?什麼意思?
我正在思考時──
「哇啊啊!」
終於醒來了,應該說是跳起來了。他上半身像被電到般坐起來,在床上一路後退到背貼牆壁。
「不用嚇成這樣吧。」
真失禮──我嘟著嘴唇抗議。
「抱歉,我沒想到你會來叫我起床……」
「啊,弓月同學難道是睡臉不想被看到的那一型?」
「……倒也不是。」
弓月同學還是一樣,用彬彬有禮的口吻回答我,然後重新看看我的打扮,別開了視線。
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用,他臉好像有點紅,大概是我身上這件衣服害的。昨天與前天的我,穿著還比較能叫作便服,就是能直接去便利商店那種的。但今天完全是家居服,實在穿不出門的那種,而且還沒穿胸罩。
話雖如此,我們都一起住了,這點程度必須請他習慣,我甚至覺得他如果能當成賺到比較輕鬆。
「早餐做好嘍,換好衣服趕快過來。」
「也就是說,我今天又讓你做早餐了?」
弓月同學輕嘆一口氣。
他其實不需要介意的,這點小事我做起來一點都不辛苦。
「不要緊,煮咖啡這件重責大任還等著你呢。」
這是他的工作。
他對這方面似乎有所講究,煮出來的咖啡真的非常好喝。自從搬來這裡,咖啡一直都是拜託他煮。我媽媽是紅茶派,對紅茶也是很講究。我本來也想下點工夫喝紅茶,不過咖啡似乎也不錯。
「我明白了,這點小事就讓我來吧。」
弓月同學笑著說。
我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
當天上午,弓月同學似乎實在不願意每天讓我做飯,表示差不多該決定家事分擔了。
此時我們中間夾著客廳茶几,正在討論這項議題。
「剪刀~~石頭~~……」
喊的是大家最熟悉的猜拳。
「布!」
結果是──
「好,又是我贏了~~……那麼,洗衣服也交給我吧。」
「請等一下。」
但弓月同學出聲制止了我,連連猜輸我就抗議,這樣太不乾脆了。
「你剛剛不是才拿走了煮飯工作嗎?」
「有什麼關係,我想做嘛,這樣弓月同學不是也比較輕鬆?」
有什麼好抱怨的?
「根本上來說,這跟我知道的分租習慣差太多了。」
嗯,我能理解弓月同學想說什麼。他所想像的分租或是Flatshare,大概是各人事情各人做的那種吧。我也記得一開始說過,要把這個客廳還有廚房當成共同空間。
「至少也該輪流分擔吧。」
真要說起來,怎麼會是贏的人一直搶事情去做?弓月同學說。
「家事分擔必須公平,至少衣服讓我洗吧。」
「哦?」
我的兩眼詭異地發亮。
「那弓月同學,你敢拿我的內衣褲嘍?」
霎時間,弓月同學發出「嗚……」一聲,語塞了。
不過,他只畏縮了一瞬間,用詞遣句雖然笨拙,但仍然提出反駁:
「我妹妹與你同年紀,我還不至於那麼沒抵抗力。」
啊,他有妹妹啊,這還是第一次聽到。
先不管這個──哦哦~~把我跟妹妹相提並論呀?有點受傷。
「哦,是這樣呀。可是我呢,在學校要上體育課,所以有些內衣褲還算普通,但基本上我都喜歡比較成熟的~~」
「……」
弓月同學沉默了。
有效果了?那就再補一腳。
「偷偷告訴你,其實──」
我像在講悄悄話似的故意壓低聲音,身子越過茶几,稍微把臉湊過去。
弓月同學的視線先是往下,然後往旁移動。大概是我身體前傾,無袖上衣的胸口鬆了一點害的。沒差,這就當作特別服務──我直指核心。
「為了紀念升上高中,我買了一件色色的。」
「對不起,衣服還是交給你洗可以嗎?」
「……」
好歹也表示點興趣好嗎?
不過──就這樣,我贏得了勝利。
§§§
午餐由正式成為伙食委員的我抬頭挺胸負責準備,下午出門採購。
當然,買東西也是我的工作,但我請弓月同學陪我。因為如果連這點事都不讓他幫忙,他會真的沒事可做,可能會覺得在家裡無處容身。
目的地是站前的購物中心,一樓有超市,今後採購食物應該就是這裡了。不過,現在先去樓上的雜貨販賣區逛逛。
「弓月同學,開學後你午餐要怎麼吃?」
走進電梯後,我問他。
「大概是學餐吧,直到去年都是麻煩家裡做便當。」
「是喔。」
我一面回話,一面又覺得弓月同學的講法有點怪怪的。一般不是都會說「媽媽」或「母親」之類,具體說出是誰做的嗎?該不會他沒有媽媽?
總覺得好像會變成敏感話題,所以我雖然在意,但目前就先迴避好了。
「佐伯同學呢?」
「嗯,我也吃學餐。」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吶,要不要我幫你弄便當?」
「佐伯同學幫我弄?」
這提議似乎令他很意外,他回問我一個再明白不過的問題。
「對呀,既然有兩個人,我覺得帶便當也不錯,而且應該比較省錢。」
「或許是呢。」
講到這裡,弓月同學想了一想。
他考慮的時候,我們到了二樓。
「那麼,只要你不麻煩,就拜託你可以嗎?」
「包在我身上~~」
他這樣坦率地拜託我,我也覺得心情很好。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