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話 歌神

叮鈴。溫濕的夏夜之風吹響風鈴。驅蚊線香的煙搖曳著。

這裡是距離市中心有著相當距離的農村。在其邊緣,七日和拉緹梅利婭所住的日式住宅建在那裡。在戰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中一直是沒人住的破房子,是七日買下了它,建在不算太高的山丘上的這座住宅從房屋群中孤立了出來。

不過七日卻看好這一點。如果不爬上漫長的碎石坡道就到不了的這座住宅,其周圍不存在惱人的喧囂和麻煩的人際交往。

蟲鳴以夜的靜謐為背景奏響。被樹林包裹的這個住宅,悄然聲息。

七日穿著浴衣就在套廊附近的私人房間里,背靠著柱子小寢著。

燈開著不關。文庫本從垂在一邊的手上落下來。

拉緹梅利婭則在他的正上方——天花板的背面。

——嘻嘻嘻……。就算是你,在自己房間里還是會露出一身破綻呀,阿七。

從天花板上鑽開的小洞里俯視著阿七的身姿,拉緹梅利婭臉上浮現出扭曲的笑容。至今,已經好幾次趁著他睡著偷襲過,但每次不是打開扇門的聲音,就是地板的吱嘎聲,只要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七日都會有所察覺,醒過來。

而每當這時,拉緹梅利婭就會被軍刀斬傷。

雖然現在軍刀依舊在七日的身邊,但是對於突然從天而降的刺客,又怎麼可能有反抗的機會!下落的速度,遠遠凌駕於拔刀的快速。

所做的準備是萬無一失的。而且今天的「武器」,也是花心思挑選的。

普通的刀刃沒有贏過。關於武器方面的使用,對方是一等一的高手。大多數的情況都是被七日奪走,最後被反過來用在自己的身上。所以這次的武器是難以奪取的東西。

就是開水壺。在裡面還灌滿了滾燙的開水,所以除了把手之外,沒有能下手的地方。一開始靠奇襲讓他吃上一擊。然後乘隙把軍刀扔遠。對付手無寸鐵的七日的話,就有十足的勝機。

屏住氣息移開天花板的一塊板,拉緹梅利婭賊溜溜地探出頭來。

擺好開水壺,向著七日的頭上飛身跳下。

「給我被水燙死吧……!」

然而七日一瞬間就睜開了眼。

「哈……!?」

迎面揮來的開水壺被七日躲開,砸在柱子上,開水四濺。

「……好燙!」

「燙死啦……!」

飛灑的水沫濺起,兩人都皺起臉。

七日向躺在身邊的軍刀伸長手臂。但是出其不意的拉緹梅利婭振作得更快。

「休想得逞!看我噠!」

用腳踩住軍刀,然後將其踢飛滑向七日手夠不到的地方。

「嘖……」

對著想要站起身的七日的腦門,開水壺再一次揮下來。

七日抓住拉緹梅利婭的手腕,防止了開水的強襲。

「沒搞錯吧,為啥是開水壺!?」

「才不是普通的開水壺。因為裡面可灌滿了開水……」

拉緹梅利婭扭動手腕,倒水口一點點傾斜。

「這已經是單純的找茬了吧……!」

扭轉身軀躲開灑下的開水,七日站起來,放出掃蕩腿。

拉緹梅利婭跳起來躲開身後襲來的踢擊,在著地的同時將開水壺投擲出去。

「吃我一記!這可是抓哪裡都燙手的開水壺!不可能接得住——」

七日走上前,將手指插入,勾起開水壺的把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接住了。

「什——!?」

接著向著拉緹梅利婭踢出一腳。

「咕呼」腹部受到衝擊的拉緹梅利婭被踢飛出套廊,在地面上翻滾。

走下套廊的七日將把手作為軸心,「咕隆咕隆」地旋轉,以此消去原來的慣性。

「你做得到嗎?」

說著七日扔出了開水壺。

「你小瞧我?你做得到,那我又有什麼做不到的……!」

拉緹梅利婭凝神注視著開水壺的把手,打量著出手接住的時機。猛地——砰,迴轉中的開水壺上,插著被投擲出來的小刀。

「欸……?」

從被插出的洞口漏出開水,從拉緹梅利婭的頭上澆下去。

「呀啊啊啊啊!好熱,好燙啊啊啊啊!」

「給我被水燙死,蠢貨。」

「你卑鄙!你一直都是這樣,真卑鄙!」

「這是趁人睡著來偷襲的傢伙說的台詞嗎……。你,今天早飯就餓著吧。」

七日把話撂給在月下哀嚎打滾的拉緹梅利婭之後,旋踵而去,回到房間里,發出用力關門的巨響。

× ×

每次拉緹梅利婭實行暗殺,七日就不給她做飯。

這也是和遭到反殺配成套餐的風險,無法避免。

迎來沒有早餐的早晨,拉緹梅利婭將臉整個摁在廚房的桌子上。

頭頂雜亂的頭髮,下身就只有小褲褲一條。大尺寸的T恤代替裙子穿著,這是睡覺時的打扮。上面鑲著小貓插畫的T恤是她中意的寶物,但這不代表穿著它,就能滿足拉緹梅利婭的空腹。

「哈啊……。喰神竟然不吃早餐,『那你說我算是什麼神呀?』的感覺有沒有。你說對吧,黑尾鷗。」

忍耐著空腹,將勺子插入小碗里,緩慢的將裡面的東西攪拌著。但可惜這不是給自己吃的東西。是給在桌子上蜷縮成一團的黑尾鷗吃的。

「咕喵……」被繃帶包裹的黑尾鷗無力地回答。這是拉緹梅利婭為了食用而抓來的,叫聲像貓一樣的鳥類。

之前被以為死翹翹的黑尾鷗。實際上,是受到「換裝升格」之後的拉緹梅利婭所放出的冷氣影響而進入冰凍假死狀態,在七日正打算起刀放血,而將其擺在案板上的瞬間,恢複了呼吸。

——既然復活了那它就還是新鮮的!拉緹梅利婭這麼興高采烈說著,「那就快宰了它!」這麼催促七日燒飯。但,她在菜刀高高舉起的時候,又「再等一下!?」這麼喊道。

「……仔細想想,這傢伙直到剛才一直都是死的對吧?那麼它真的新鮮嗎?」

「既然是死了,那就是『死得正新鮮』,吧……?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既然好不容易復活了,我想在它最好的狀態下吃了它。拉緹梅利婭猶豫了老半天,最後決定在它成為最最新鮮的狀態為止,就這麼看護它。

黑尾鷗現在還飛不了。翅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就連站都站不穩。腦袋被手織的圍巾固定住,模樣慘淡。

拉緹梅利婭滿心獻身精神,將勺子送向黑尾鷗的嘴邊。在腦海中想像的不是它恢複健康、展翅翱翔的未來,而是它在盤子上被整隻燒烤,油香四溢的身姿。

「你可要變得肥嘟嘟、香噴噴的才行喲?黑尾鷗。」

用指尖輕輕地戳著黑尾鷗小小的額頭。

「叫你『黑尾鷗』總覺得不太可愛呢……。是不是應該給你起個名字呀?」

然而拉緹梅利婭從來沒有給誰起過名字。到底該怎麼起名字才好呢?她一邊盯著默默活動的鳥喙暗自思考著。

咕嗚——,肚子叫了。

「……有那麼好吃嗎?這個」

拉緹梅利婭俯視這個由七日準備的小碗。粟米和麥子在裡面碾碎,怎麼看都是十分難吃的飼料,但黑尾鷗卻吃得津津有味。

拉緹梅利婭不做聲地將勺子送向自己嘴裡。卻又馬上(≧ε≦ )地吐出來。

「啥呀這是,超難吃!這可不行,黑尾鷗!你必須得吃好吃的東西才行。有朝一日,你可是要變成我的盤中餐的!」

拉緹梅利婭蹴席而立,打開冰箱門。

和之前看過的一樣,裡面只有蔬菜,沒有魚也沒有肉。

「黑尾鷗,捲心菜吃不吃……?」

拉緹梅利婭不怎麼愛吃蔬菜。但是鳥類說不定會喜歡。與其喂它吃那麼難吃的飼料,感覺喂它吃捲心菜說不定能讓它變得更美味。

拉緹梅利婭拿出對半切開的捲心菜,緊接著發出「哇塞!」的尖叫。她在冰箱的深處發現了布丁。

是一隻手掌心大小的小布丁。她將布丁端至目光水平,從各種角度仔細端詳。

在蓋子上,映著「濃醇焦糖(caramel)布丁」。透著奶黃色澤的絲滑胴體收納於玻璃容器中,在其頂端覆蓋著焦糖醬綻放出迷人光澤,看到其色彩就能想像她會有多麼甜美。

「……那傢伙,是打算背著我偷吃哈!」

看著看著雙頰自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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