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假期結束練習再次開始。今天沒開空調,走廊和教室的窗全部打開,為了多一份涼爽大家都豁出去了。扇著車站前派的扇子大家大口喝著麥茶
「風好爽!」
葉月把臉從窗伸出去。旁邊皋月練習的曲子是1917年的巴西名曲《Tico Tico No Fuba》,有許多不同的版本,主要是重複的音符
「這首就是帥」
休息中的綠陶醉地說。葉月手從窗框上拿開一下子背到身後
「超桑巴feel」
「這首曲子在迪士尼電影《拉丁美洲的旅行》中出現過哦,1942年的老電影了」
「這樣哦,我知道曲子」
皋月放下樂器說,美玲此時問
「B下周是百貨店演奏會吧」
「嗯,現在就在練曲子」
由於直到文化祭為止吹奏部沒全體參加的活動,為了防止目前沒事幹的B部門懈怠閑得慌,所以這次演奏會專門讓B部門參加。回頭看黑板葉月說
「A明天就是合宿了吧,我們B這邊大概也有訓練」
「還是第一次合宿好興奮是不是小美!」
「還是挺期待的」
美玲把大號放在椅子上抬起腳,她背挺得筆直,就算沒有支撐也不見肌肉一絲顫抖。久美子抹去脖子上的汗看了眼時間。假期後的練習主要是部門練習。空了三天沒練感覺生疏不少,光今天一天找不回感覺
「久美子前輩在聽嗎?」
奏手敲敲桌子。她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富有光澤
「抱歉,在聽在聽」
「真的嗎?」
奏盯著自己,久美子趕緊把放在膝蓋上的樂譜翻過一頁。桌子上的節拍器咔咔地打著拍。坐在旁邊的夏紀安撫道
「剛才有什麼注意的點嗎」
「啊能再吹一次嗎」
「前輩你剛才果然沒在聽吧。不過沒關係我完全沒在意畢竟前輩日理萬機偶爾發下呆也正常不可抗力嘛」
表面是為自己解釋,實際上是譴責。左右對稱的頭髮搖晃了下奏裝可愛露出可人的微笑。她塗了防晒霜的腿上穿著到小腿肚的襪。夏紀整理了下肩膀附近散開的頭髮
「真拿你沒辦法,再吹一次吧」
「久美子前輩這次可要認真聽咯」
「抱歉抱歉」
久美子面對二人重新調整節拍器速度。奏和夏紀緊盯著久美子的手
「1 2 3 4」
用比標準稍慢一點的節拍兩人吹奏課題曲第一節,為高低差明顯的伴奏部分。聽到稀疏重疊的三連符久美子蹙起眉
「用慢點的節拍來吧。夏紀前輩慢了奏快了」
「啊真的,是tatata」
夏紀確認地重複剛才的小節。奏按著活塞,一臉無趣舉起手
「把音調按每一拍平均來是嗎」
「對對。還有夏紀前輩每次那裡都亂了」
「我不是很會這裡的從低音突然拉成高音」
「一開始按高音定標準就行,低音部分松下也沒關係」
「哦,一開始把注意點放在高音上嗎?okok」
「還有休止符前要注意,特別夏紀前輩處理得不夠仔細,不是突然把音量降低,而是要慢慢來」
重新撥動節拍器,跟著節拍兩人再次吹奏
「剛才再來一次,特別注意長音部分,音不穩」
抓細節,把不同演奏者的細微差異慢慢同調。就算按譜吹,每個人對譜的認識不同,產生的差異會讓完成度下降。如何表現強音,如果演奏這一小節每人處理方式各不相同,對於演奏來說「沒有錯」不等於「正確」。音樂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只是如果每人「答案」不相同,就無法演奏好曲子
「嗯,比剛才好多了」
重複幾次後久美子終於點頭。夏紀呼了口氣伸直腳,奏短短呼了口氣。看著這邊,卓也說
「黃前挺會教人的」
「沒錯,久美子有點像明日香前輩」
梨子遮住口笑道。被人誇挺不好意思的,久美子抓抓頭。換成社交模式的奏有意識做出笑容
「久美子前輩很會教人,意見清晰明確,不像某些人「嗯~這裡好像不對」「嗯~說不清但感覺就是不對」這樣含糊不清,多虧此很好理解」
奏用誇張的樣子聲音模仿得還挺像,夏紀用鼻子哼了一聲笑道
「難道是模仿我?看來你是皮癢呢」
「哪有這回事,我怎麼會做那麼出格的事呢。我只是描述事實而已」
「來我們出去外面好好說說話」
「怎麼一下子就扯到野蠻的方法上呢,真讓人痛心」
本以為一觸即發,但看她們眼睛在笑就知在互相調侃。選拔之後,奏和夏紀對對方便不再客氣。奏以前委婉的挖苦也變得直接很多,夏紀同樣如此
綠此時停下手自豪地挺起胸說
「前輩們終於知道久美子很厲害了嗎!」
「綠前輩更厲害」
求不甘心馬上接話,葉月笑著在旁邊安慰他。梨子摸著樂譜說
「呼呼,看到低音部大家這麼能幹我畢業也安心了」
一下子沉默,唯獨節拍器的擺針發出咔咔聲。雲擋住半邊太陽,室內亮度下降一半。葉月大力搖頭
「別說這麼寂寞的話啦,離畢業還久得很」
「抱歉抱歉,沒想過掃大家興」
梨子為難苦笑,她有點肉肉的手被美玲抓住
「只要打進全國前輩引退時間就能延長到11月,那還有4個月」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而已,如果關西大會後引退,那還有多久」
皋月猶豫地說,「引退」2字勾著每個人的神經。卓也苦澀地說
「大概9月,上上年就是9月」
「9月?這麼早?」
葉月睜圓眼睛,夏紀大力拍了下她的背
「說什麼呢我們今年要打進全國拿金獎,現在別想東想西的」
「比去年我們今年肯定進步了,別擔心」
「還有瀧老師在,別擔心」
聽到3個3年生的鼓勵,葉月總算放鬆下來。然而不知為何久美子的心卻一直懸著,別開眼手碰觸節拍器的擺針,左右搖擺的針異常簡單就停了下來
感受著大腿內側引擎傳來的震動,一直伸著腿不是很舒服,久美子乾脆把鞋脫了把腳放在椅子上抱膝而坐。旁邊的麗奈撐住臉一直看著窗外。目前在開往合宿地點的大巴內,大家開心聊著天吵吵鬧鬧的。
從麗奈的黑髮間露出黃色的耳機線,歪歪扭扭延伸到她胸口口袋
「在聽什麼」
問後麗奈把左邊的耳機遞給久美子,把耳機戴在耳上就聽到了圓號高亢的樂聲。麗奈把畫面給自己瞧,學校是明工
「三年前全國錄像,falla的《三角帽子》」
《三角帽子》是芭蕾音樂,曲名的由來是當時三角帽作為市長權力的象徵
「喜歡芭蕾嗎?」
「一般,就上課看過,沒實際去看過。麗奈經常看?」
「媽媽喜歡。這個三角帽子好像舞台和服裝是畢加索負責來著,聽著就厲害」
「那個畢加索嗎?」
「嗯」
「那種抽象的畫風完全看不懂」
「只是他畫風的一種吧」
麗奈手放在屏幕上,見道路兩旁的隔音牆,按下暫停鍵,耳機立馬收聲
「挺佩服那種藝術家的,死後留下的作品能被後人敬仰,我也想在後世留下些什麼」
「具體呢」
「吹奏方面的」
聽到麗奈毫無猶豫的回答久美子吞了口氣。她炯炯有神的眼睛一掃久美子的急躁,水嫩皮膚上承載外面的陽光,讓她身體周圍帶上一白色光暈
「我活著的意義就是讓大家聽到我的聲音。久美子呢」
久美子被問住了。人生成果,活著的意義久美子不知道,也沒想過
「我——」
「在聽什麼?」
此時綠從前座靠椅後露出臉來,她的食指指著麗奈的mp3,久美子把左邊耳機摘掉說
「三年前明工的《三角帽子》」
「那個啊,綠超喜歡的,芭蕾音樂就是好聽」
「芭蕾啊,沒台詞感覺看著看著就能睡著」
旁邊的葉月也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