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滔滔不絕的死者,與他活著的理由』- heartless man -

1、無家可歸的男人

看來,已經無法活著回去了。

但是,好想活著回去啊。

自己總算沒有放棄希望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無論那是多麼胡來,多麼不現實,即使像是在做夢,也決定將放棄只作為最後的手段。

就這樣,無數次地期盼著。

假設萬一,自己真的不行了。

就算自己倒在了戰場上,就算無法活著回去,也仍然期盼著在別的戰場上奮戰著的同伴,還有留在自己的故鄉或者是大地上其他地方的人們,能夠平安無事。

的確想讓他們對自己的逝世能略表悲傷,然而,還是希望他們能快點振作起來,如同往常一樣,笑著活下去。

如此期盼著,祈願著。

並且,這是比自己歸還還要現實的多,還要可行的多的願望。

這是在五百年之前。

被贊光教會所選中參與討伐星神艾陸可•霍克斯登隊伍中年輕的准勇者,威廉•克梅修的故事。

黑燭公是侍奉星神的地神之一,也是最接近艾陸可•霍克斯登的。傳說,在世界被創造之時,正是他將生與死的法則銘刻在了這個世界。

那不是僅憑人類之軀可以匹敵的對手,更不是僅憑人類之軀就可以成功討伐的對手。

隨後,當時的威廉,顛覆了這個不可能,將不死的神徹底破壞,並將其逼至直到花費久的歲月復活之前都處於完全無力的狀態。

這是奇蹟般的勝利,同時,也是當時所發生過的全部奇蹟了。

在那場戰鬥中,威廉•克梅修放棄了生還的念頭。

使用了數重只有捨棄生命的死士才能使用的咒術和技能,否則就無法戰勝對手,無法守護人類,在自己的身後活著的最重要的人們也就沒有明天了。因為沒有其他的辦法,所以將能使用的禁忌手段都用了出來。

——原本,是打算活著回去的。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自己開始石化的身體,腦海中所想的,是自己的同伴。

夢想著,自己已經無法再相會的人,活在沒有自己的日子裡。

事實上,在那個瞬間,他感受到了些許的幸福。雖然無法抵達那最美好的未來,但距離到達僅僅只有一步之遙了。然後,自己懷抱著那最美好的憧憬,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如果能就這樣永遠的閉上雙眼,那份幸福應該就會永遠地持續下去。

然而。

在一片黑暗之中,蘇醒了。

奔跑在夜色之中,取回了記憶。

彷徨在無人的街區中,拼湊著有關自己現在處境的知識。

與一名男性狼征種相遇,並在與其交談的過程中,整理了逐漸蘇醒的記憶。

隨後——

雖然男人說著不要管他,但艾瑟雅並沒有聽進去。艾瑟雅推著車子拽著他的耳朵帶到了總團長面前。

在快速聽取情況說明之後,這位被甲種的第一句話是

「……認真的?」

他十分不解。

「讓人頭疼的是,這好像是真的。」

「不過啊,怎麼聽都覺得只是惡劣的玩笑而已。」

「然而,那個人本身就像是個惡劣的玩笑……」

能不能別那麼大聲我都聽到了。

總團長嗯——的在思考著些什麼,嘴中叼了一根新的煙。

「拉茲=利克維羅事件發生的第三天。」

突然,他的口中冒出了這句話。

他對這句話有點印象。記得是,

「因為三等武官有販賣兵器嫌疑,他的妻子所招供的內容與軍火倒賣處的記錄產生了矛盾,所以決定再次調查。然而在第二天,卻發現了與雙方完全不同的新證據,搜查就此陷入僵局」

「…………」

煙從總團長的口中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去年冬季三巡兵站使用的暗號是?」

「S─RC,鑰匙是黑06。然而因為蒙德上等兵的失誤,那三天他記成了黑08,所以他的休假泡湯了。」

「『烏璐提卡』事件發生的時候,偽裝爆破的地點是?」

「紀念館地區,北東7號,原本是瑪基尼斯男爵的宅邸,舊礦山礦道B3站。潛入『烏璐提卡』內部設置的人員本人是誰就不用多說了吧?」

「彩虹山丘事件」

「原本是帝國貴族的惡趣味遊戲,但由於高度的「政治往來」,在表面上被認為是阿凱利蟻甲教團儀式中產生的事故。順便一提,這份情報並沒有展示給菲奧德爾·傑斯曼四等武官。在記憶中他好像廢了不少功夫才收集到的。」

質問到此告一段落,總團長沉吟了一聲。

「我說,這個人怕是真貨。」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

艾瑟雅鬆了一口氣。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

「只有我的熟人,提亞特,帕尼巴爾,珂瓏,妮戈蘭特還有諾夫特。要說單純知道有這麼個事的話,納克斯上等兵和民間的情報屋只知道他這麼一個人,本身並沒有被暴露。」

「這樣啊,嗯……」

他看了一眼窗外。

「真是好天氣啊。」

「行了行了,不要一口氣問完問題就選擇逃避,好好看清楚現狀吧」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是威廉•克梅修還是菲奧德爾•傑斯曼四等武官,儘管過程不同但都是『已經被處刑的大罪人』了吧?」

威廉•克梅修是已經化身為獸成為浮游大陸群敵對的存在,他的屍體本身就是最高機密。菲奧德爾•傑斯曼也在前幾日剛引發了類似的事件。

(我可沒記得我犯了什麼大罪誒。)

男人只是在心裡默念。

「這樣的話就不能公然放任他自由了,但也不好再次處刑,想要拘留起來好像也很困難」

「啊ー……」

問題就在於,除了放任著他以外的選項,幾乎都是不可能的。

無論準備了什麼樣的監獄,這個男人也能毫無阻礙的跑出來吧,既然身體仍然是死者的話藥物大概也不起作用的。

況且歸根結底,對方是擁有墮鬼種猜疑心的古代達人,要怎麼做才能成功的下藥把他扔進牢里啊。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問本人比較快吧。現在的你,想要做什麼?是想要繼承菲奧德爾或者說是威廉的目的嗎?」

「目的,呢。」

他撓了撓頭。

「也沒什麼目的啊。他們倆想做的事情與現在的我並沒有直接關係。說到底我改變不了世界,也沒什麼改變世界的理想。」

「這樣啊」

總團長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沒辦法了。那個,不知道你是武官還是技官,總之可以先退下了,有勞了。」

「哎?!」

艾瑟雅一臉震驚地看著總團長。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吧」

「等等啊!威廉•克梅修二等技官可是個多才多藝到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都能發揮用場的恐怖的人才啊!就算平時只是個擅長照顧小孩子的笨拙的人,做事的時候都會變成不需要命令主動完成任務的人啊!?」

我說你,你知道你都在說什麼嗎?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很清楚菲奧德爾這個人」

總團長靜靜地回應道。

「他是一個充滿矛盾的現實主義者,在充分知道自己的無力的情況下,一直追逐著遠大的理想,一直為改變無可救藥的現實而戰鬥著。不管是一半還是什麼,事實上現在更需要要他啊」

「那樣的話!」

「正因如此,現在我們不會使用他,也並不打算使用他。」

「話說完了吧。」

男性轉過身去,面對著大門。

「對外就當作是『客人』吧,身份證明也會發給他,不過即便如此監視還是必要的。」

「隨你喜歡吧,我沒意見」

他轉過身回答道,隨後離開了房間。

我到底是誰?男人這麼思考著。

答案很簡單。是本應不存在這裡的兩人中的某人,不應存在在這裡的兩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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