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丹朱。」

「德爾塔?我不清楚什麼時候……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聽得出你的聲音。」

他說出來了!這名字已被說出來了。這個名字對他毫無意義,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又意味著一切,丹朱知道!菲利普·丹朱是他忘卻了的過去的一部分。德爾塔代表該隱。德爾塔代表該隱。德爾塔!德爾塔!德爾塔!他從前認識這人,這人掌握著答案!阿爾法、布拉沃、該隱、德爾塔、回聲、狐步舞……美杜莎。

「美杜莎,」他輕聲說了一遍這個在他耳里無聲地尖叫著的名字。

「巴黎不是三關,德爾塔。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債務了,別再想償還的事了,我們現在為不同的僱主做事。」

「雅格琳·拉維爾死了。不到三十分鐘前卡洛斯在塞納河畔納伊殺了她。」

「別騙人了,兩小時前雅格琳已經登程離開法國了。她本人從奧利機場給我打的電話,她去同貝熱隆碰頭——」

「在地中海找衣料的樣品嗎?」賈森打斷了他的話。

丹朱停了一下:「那個在電話上找勒內的女人。我已猜到了,這改變不了什麼。我和她通過話,她在奧利的電話。」

「是別人要她對你這麼說的,她說話平靜嗎?」

「她心慌意亂,但誰也不會比你知道得更清楚為什麼。你在這裡幹得真了不起,德爾塔或者該隱,不知你現在自稱什麼。當然,她心煩,所以要離開一陣子。」

「所以她死了,你是下一個。」

「過去二十四小時對你是很值得的,現在可不是了。」

「有人跟蹤她,你也有人跟蹤,每時每刻都在監視。」

「如果有人跟蹤我,那是為了保護我。」

「那麼為什麼拉維爾會死?」

「我不相信她死了。」

「她會自殺嗎?」

「決不會。」

「打電話給在塞納河畔納伊的聖體教堂所在教區,詢問那個在懺悔時自殺的女人。你損失不了什麼吧?過後我再打電話給你。」

伯恩掛上電話走出電話亭,到人行道上另找計程車。再一次給菲利普·丹朱打電話至少必須在十個街區以外。來自美杜莎的人是不容易相信的。在他相信之前,賈森不願冒著被電子掃描器找到哪怕只是電話的大概位置的風險。

(德爾塔嗎?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聽得出你的聲音……巴黎不是三關。三關……三關。三關。該隱代表查理,德爾塔代表該隱。美杜莎!

停止!別想那些事情……你不能想那些,集中考慮現在。現在。你自己,不是別人說你是什麼——甚至不是你自己認為你是什麼,只是現在,現在有一個能給你答案的人。

我們現在是在為不同的僱主做事……

這是關鍵。

告訴我,看在上帝份上,告訴我!他是誰?誰是我的僱主,丹朱?)

一輛計程車簡直就在他腿旁緊急停了下來。賈森打開車門進去:「旺岱廣場,」他說,知道那地方靠近聖奧諾雷。把正在迅速成形的策略付諸於行動,必須儘可能挨近些。已經掌握了優勢,問題是要把這優勢用於雙重目的。應該使丹朱相信那些跟蹤他的人是他死刑的執行者,但是那些人不知道另外有個人在跟蹤他們。

旺岱廣場和往常一樣擁擠,交通也和往常一樣混亂。伯恩看見街角有個電話亭,就走下計程車。他走進電話亭撥了古典服裝的號碼,從他在塞納河畔納伊掛電話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四分鐘。

「丹朱嗎?」

「一個女人在懺悔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知道的不過如此。」

「算了吧,你不會就此罷休的。美杜莎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給我一分鐘讓我把交換台的線路停一下。」靜了大約四秒鐘以後,丹朱的聲音又響了,「一個頭髮灰白,身穿昂貴服裝,手拿聖勞倫手提包的女人。形容的這個樣子的女人巴黎有上萬個。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抓一個女人殺了以後又給我打電話?」

「嘿,當然,就象聖母瑪麗亞抱著基督屍體那樣,我抱著她走進教堂,她創口的血一滴滴灑在走道上。理智點,丹朱,讓我們先說顯而易見的事:手提包不是她的,她拿的是一隻白皮包,不大可能為一家競爭對手做廣告。」

「這更使我相信,死的不是拉維爾。」

「也更使我相信。手提包里的證件證明她是另外一個人,很快就會有人去認領這具屍體,沒人會觸動古典服裝店。」

「就因為你這麼說?」

「不,因為這正是卡洛斯在五個我能說得出的殺人案里所使用的方法。」他真的說得出來。可怕就可怕在這裡,「一個人被幹掉了。警察相信他是某一個人。死得象個謎,兇手不知是誰,後來他們發現這人是另外一個人,此刻卡洛斯已到了另外一個國家,已完成了另一個契約。拉維爾是這種方法的一個變異,僅此而已。」

「空話,德爾塔。你從不多說話,可是真的開了口,空話總是很多。」

「假如你三、四個星期後還在聖奧諾雷——這是不可能的——你就會看到事情是什麼結局。在地中海一架飛機墜毀了,也許是一條小船失蹤了。幾具燒焦的屍體,根本無法辨認,或者乾脆找不到了。然後屍體是誰查明了,拉維爾和貝熱隆。其實只有一個是真正死了——拉維爾。貝熱隆先生享有特權——這種特權比你知道的更多,貝熱隆又回去做生意至於你呢,你是巴黎屍體認領所的一個數字。」

「那麼你呢?」

「根據計畫我也得死,他們期待著通過你來抓住我。」

「符合邏輯。我倆都來自美杜莎,這一點知道——卡洛斯知道。他們估計你認識我。」

「你認識我嗎?」

丹朱停頓了一下:「是的,」他說,「我對你說了,我們現在是為不同的僱主幹活。」

「這就是我要和你談談的。」

「不談,德爾塔。但是為了舊時交情,為了在三關你為我們大家做的事——接受了一個美杜莎的忠告:離開巴黎,原則你就是剛說過的那個要死的人。」

「我辦不到。」

「你應該離開。假如有機會,我會親自開槍,領一大筆賞金。」

「那麼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原諒我,如果我覺得這大有油水的話。」

「你不知道我想什麼,也不知道我為了得到它願意冒多大的危險。」

「無論想要什麼都得為它冒風險。但是真正的危險是你敵人方面的。我了解你,德爾塔。現在我必須繼續接線。祝你狩獵有收穫,但是……」

現在到了使用他剩下的唯一武器的時候了,也只能有這個威脅能使丹朱繼續通話:「既然蒙索公園已經失去作用,你找誰去請示?」

丹朱的沉默使氣氛愈形緊張。當他說話時,他的聲音如耳語般低:「你說什麼?」

「要知道,這是她被殺的原因,你也一樣。她去了蒙索公園,所以給殺了。你也去過,照樣也得死。卡洛斯不能讓你活下去,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為什麼要讓這個安排遇到危險?他要利用你來把我誘入圈套,然後幹掉你,再另開一家古典服裝店。作為一個美杜莎對另一個美杜莎說話,你能懷疑我所說的嗎?」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氣氛也更緊張。顯然這個從美杜莎來的年紀大點的人正在問自己許多難題:「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除了我這人。你應該知道,人質是沒有什麼意義的,然而你用你掌握的情況來挑動我、嚇唬我。我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對你都沒用,因此你想要什麼呢?」

「情況。假如你有的話,我今晚就離開巴黎,不論卡洛斯還是你都再也不會聽到我的消息了。」

「什麼情況?」

「如果我現在要你說,你會撒謊。我要問的,在我跟你見面的時候再問,那時你會把真話告訴我。」

「把根鋼絲套在我脖子上?」

「在人群中怎麼樣?」

「人群?大白天?」

「過一小時,盧浮宮外面,靠近石階,在出租汽車站。」

「盧浮宮?人群?你認為我有能打發你走的情報?想明白些,別指望我談我僱主的事。」

「不是你的,是我的。」

「紋石?」他知道,菲利普·丹朱知道答案。保持冷靜,別露出焦急。

「七十一號,」賈森補充說,「只有一個問題,問完我就遠走高飛。只要你回答了——要說真話——我能給你一些東西作為交換。」

「我又能從你那兒得到什麼呢?除了你這個人?」

「可能使你活下去的情報。不是保證,可是相信我,沒有它你是活不成的。蒙索公園,丹朱。」

又是沉默。伯恩能夠想像灰頭髮的前美杜莎成員正盯著面前的電話交換台發獃,巴黎富人區的名字在他耳邊越來越響地重複著。蒙索公園有死神,丹朱知道,如同他知道死在塞納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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