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我想現在該是我們談談來自蘇黎世的秘密卡片的時候了。」

「我的上帝!」

「我不是你正在尋找的那個人。」

在離巴黎幾英里的擁擠的雅緻的阿根托爾餐廳,伯恩抓住婦人的手,使她無法亂動,不能往過道跑去。孔雀舞已結束,加伏特舞也已跳完。他們單獨在一起,用天鵝絨裝飾的廂座是只牢籠。

「你是什麼人?」拉維爾女士皺起眉頭,想把手掙脫出來,塗上了化妝品的脖子上的血管明顯可見。

「住在巴哈馬的一個美國富翁,你不相信嗎?」

「我早就該知道,」她說,「不還價,不用支票——只有現金,甚至連賬單都不看一眼。」

「還有開賬單前的價格,正是這些才把你引了過來。」

「我是個傻瓜。有錢人也總要看價錢,哪怕只是為了表示不在乎,」拉維爾說,一面環顧四周,尋找通道上有沒有空隙,有沒有她可以召喚的侍者。

「不要這樣,」賈森說,審視著她的目光,「那樣做是愚蠢的。如果我們談談,對你我都有好處。」

婦人凝視著他。寬敞、昏暗、裝飾有燭架燈的大廳內的嘈雜聲和鄰近檯子上的笑聲陣陣傳來,越發突出了敵意的、沉默的聖禮:「我再一次問你,」她說,「你是誰?」

「我的姓名並不重要,就當是我給你的那個名字吧。」

「布里格斯?假的。」

「拉盧士也是,那是汽車租賃單上的名字。那輛汽車在瓦洛阿銀行接了三名刺客,他們在那裡沒找到,今天下午在九號橋也沒找到。他離開了。」

「啊,上帝!」她大聲說,企圖脫身。

「我說過不要這樣!」伯恩緊緊抓住她的手,把好拉了回來。

「若是我大聲嚷呢,先生?」塗脂抹粉的面具現出惡毒的紋路,鮮紅的唇膏表明一隻已上了年紀的被逼入絕境的嚙齒動物即將嗥叫。

「我會比你嚷得更響,」賈森回答,「我們兩人會一起給趕出去,而一到外邊我想我不會對付不了你。為什麼不談談?我們可能相互了解一些東西。畢竟我們都是僱員,不是僱主。」

「我對你沒有什麼話可說。」

「那麼我來開始,也許你會改變主意。」他謹慎地把手放鬆了些。她那白皙、塗粉的臉上仍然保留著緊張,但是它也隨著她手上的壓力的減輕而減弱,她準備聽了,「你們在蘇黎世付出了代價。我們也是,而且顯然付出的比你們多。我們在追逐同一個人,我們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抓住他。」他放開了她,「你們為的是什麼?」

她幾乎有半分鐘沒出聲,相反,默默地揣摸著他,雙目怒視而又含有恐懼。伯恩知道自己用詞準確,雅格琳·拉維爾如果不同他談談將是個危險的失誤。如果隨後的問題再提出來,那可能會要她的命。

「誰是『我們』?」她問。

「一家要討還自己錢的公司,一大筆錢,他拿走了。」

「那麼不是他該賺的?」

賈森知道他必須謹慎,他知道得太少了:「不妨說還有爭議。」

「怎麼會?要麼是他賺的,要麼不是,不可能有什麼折衷。」

「現在該輪到我了,」伯恩說,「你用問題回答問題,而我沒有迴避。現在,讓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為什麼你們要找到他?為什麼聖奧諾雷大街上一家比較講究的商店的私用電話會列在蘇黎世的一張卡片上?」

「那是一種便利,先生。」

「為誰?」

「你發瘋了?」

「好,這一點我先放過去。我們認為我們反正都知道。」

「不可能!」

「也許是,也許不是。那麼它是一種便利……去殺人?」

「我拒絕回答。」

「可是一分鐘之前我提到那輛汽車的時候你想逃,那說明什麼?」

「十分自然的反應。」雅格琳·拉維爾撫著酒杯的高腳,「我安排租車。我把這事告訴你無所謂,因為沒有東西能證明是我經手的。除此以外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突然間她抓住酒杯,面具上現出一種克制的惱怒與恐懼的混雜表情,「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已經說過,一家要討還它錢財的公司。」

「你們在干擾!離開巴黎!別管這件事了!」

「為什麼?我們是受害的一方,我們要糾正資產負債表。我們有權力這樣做。」

「你們什麼權力也沒有!」拉維爾女士蔑視地說,「那是你們的錯誤,你們為此要付出代價!」

「錯誤?」他必須十分小心謹慎。它就在這裡——就在這堅硬的表皮下面——在冰塊的下面可以看到真相,「算了吧。受害者乾的偷竊不算是錯誤。」

「錯是錯在你們的選擇上,先生。你們選錯了人。」

「他從蘇黎世盜竊了幾百萬美元,」賈森說,「你是知道的。他拿走了幾百萬美元。如果你們想要從他身上拿走的話——等於是從我們身上拿走——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我們不要錢!」

「我很高興知道這一點。『我們』指的是誰?」

「我想你說過你明白。」

「我說過我們知道足以暴露在蘇黎世的一個名叫康尼希的人,還有在巴黎這裡的達馬克。如果我們決定這樣做,它會造成很大的困難。對嗎?」

「錢財,困難?這些不是爭執的問題。你們愚蠢之極,你們所有的人!我要再說一遍,離開巴黎,別管這件事,它不再與你有關。」

「我們不認為它與你們有關。坦率地說,我們認為你們不能勝任。」

「不能勝任?」拉維爾重複說,好象不相信她所聽到的話。

「正是。」

「你有沒有想到你在說些什麼?你在談論誰?」

「那沒有關係。除非你放棄,我的勸告是我們明槍明箭地干。假襲擊——當然無法追蹤到我們身上。暴露蘇黎世、瓦洛阿,把秘密警察、國際刑警組織……所有的人和機構統統叫來組織一次搜捕——大規模的搜捕。」

「你瘋了,而且是個蠢貨。」

「一點也不。我們有身居要職的好友,我們會首先得到情報,我們會拿準時間、地點去守候他、捉住他。」

「你們抓不住他,他會再一次消失!你不明白這一點?他在巴黎,一群他不可能認識的人正在搜尋他。他也許逃脫過一次、兩次,但不可能三次!他已經落入圈套。我們用計誘捕了他!」

「我們不要你們去誘捕他。那不符合我們的利益。」差不多是時候了,伯恩心想。差不多,但還不完全,必須等她的恐懼達到與惱怒相同程度。必須引她透露真情,「這是我們的最後通牒。並且要你負責傳送——不然你就要與康尼希和達馬克同樣下場。取消你們今晚的搜捕。如果你不照辦,我們明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行動,我們將開始大宣傳。古典公司是聖奧諾雷大街上最受歡迎的商店,可它不是正經人開的。」

那粉飾過的臉說:「諒你也不敢!你敢?你這話是沖著誰說的?!」

他停了片刻,然後說:「一夥對你們的卡洛斯不太在乎的人。」

拉維爾僵住了,雙目圓睜,把繃緊的皮膚擴展成有瘢痕的組織:「你知道,」她低聲說,「那你認為你能夠反對他?你以為你是卡洛斯的對手?」

「一句話,是的。」

「你神經不正常,你可別給卡洛斯下最後通牒。」

「已經這麼做了。」

「那你就得死。你只要對任何人一說出口,你就活不過那一天。到處都有他的人,他們會在馬路上把你幹掉。」

「他們也許會這樣,如果他們知道該幹掉誰,」賈森說,「你忘了。沒有人知道。但是他們知道你是誰,還有康尼希和達馬克。只要我們一暴露你,你就會被消滅掉。卡洛斯再也不能讓你活下去,可是沒有人認識我。」

「你忘了,先生。我認為你——」

「這我一點也不擔心。要在損害已經造成而關於你的前途卻未能作出決定之前找到我。時間不會太長了。」

「你瘋了。你從不知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象個狂人似的胡說八道。你不能這樣干。」

「你是不是有意妥協?」

「可以考慮。」雅格琳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是否有權談判?」

「我只能傳信……可不能傳送最後通牒。別人會傳達給決定問題的人。」

「你的意思同我幾分鐘前說的一樣:我們可以談談。」

「我們可以談談,先生,」拉維爾女士同意,目光為她的性命而掙扎。

「那讓我們從顯而易見的事開始。」

「哪件事?」

——現在,真相。

「伯恩對卡洛斯來說意味著什麼?為什麼他要他的命?」

「伯恩是什麼——」婦人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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