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罵了,被罵到不能再罵了。
簡單描述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是我被迫招出來龍去脈,然後被狠狠教訓好幾個小時──差不多就這樣。
「……能不能發誓,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事情?」
涼花總算稍微冷靜一點(但是額頭上還冒著青筋),交叉雙臂,霸氣地站著鄙視我。
「我,以後,不會,再瞞妹妹,任何事。」
面對這樣的涼花,我只能變成聽命於妹妹的機器人,五體投地不敢起身。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昨天就應該先承認,或許還可以少聽五分鐘的教訓吧……我在心中暗自流淚。
「好啦好啦,涼花醬,哥哥看來也有在反省,就原諒他了吧?」
「你也是當事人好嗎?而且請不要擅自對哥哥喊哥哥!」
「耶──?可是哥哥就是哥哥啊?」
「哥哥確實是哥哥,但是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水無月小姐的哥哥!」
「這樣講也沒錯,但是現在哥哥是櫻的哥哥啊。」
「請不要講些聽不懂的事情!哥哥終究是我的哥哥,其他人要對哥哥喊哥哥都是──」
兩人開始爭論,但是櫻的脾氣太過傻乎乎,根本爭不起來。
而且後來變得好像在斗饒舌,鋪天蓋地的哥哥,聽得我都要完形崩壞了……
「……哥哥?你怎麼一臉局外人的樣子?」
「沒沒沒沒那種事!我的反省比山高比海深啊!」
「你看,哥哥都這樣講了。」
「我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對哥哥喊哥哥──」
好吧,難怪爭論會一直跳針。
「而且竟然用這種不像話打扮來應門,究竟是什麼打算……」
這次涼花的矛頭指向櫻的服裝。
這個不像話的打扮──也就是所謂的裸圍裙,正是櫻現在的裝扮。
「沒事啦涼花醬,因為哥哥會開心啊!」
櫻這麼說了就原地轉一圈,我立刻看見櫻雪白的肌膚──也沒有,因為圍裙底下是坦克背心配熱褲。
……對,這就是假的裸圍裙扮裝。
正面看來好像除了圍裙就一絲不掛,其實底下有穿衣服喔──這樣,真像是雙V手勢老師會喜歡的服裝。
「我在哥哥房間發現圍裙,就想說穿來嚇哥哥看看啊。」
「哦……那就請哥哥解釋順便認命吧。」
「那是雙V手勢老師放在我房間的啦!你不是也知道!」
然後要我認命是認什麼命啊!
「哥哥真是的……!怎麼會這麼爛好人啊……!」
涼花還是很生氣,但是看來已經冷靜不少。
總之除了有事瞞著涼花之外,其他都落在她能接受的底限之內,她也不會說就算半夜也要把人趕回去!這樣,所以我妹基本上是可以講道理的人。
「唉……算了,怎麼懲罰哥哥就等等再想吧──」
「……所以還是有懲罰就對了。」
「我等等再想!……然後請水無月小姐早早回家吧。」
「咦?這樣太過分了啦,涼花醬!」
櫻高聲抗議,但涼花一步不退。
「昨天讓你住一晚,算是緊急狀況,我可以接受,但是沒理由讓你繼續住下來。再說離家出走這件事情,我也不能贊同。」
「嗚嗚……哥哥也說句話啊~」
「哎喲,唯獨這點我認為涼花是全面正確啊,而且我不是講過,天亮了就要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個意見是很正確,但是哥哥為什麼很自然地把水無月小姐當妹妹看了?之前不是還客氣講敬語嗎……!」
……這個,怎麼說呢,只要櫻一扮成妹妹,我就覺得非得配合她去演不可了……
「唉……先不管這個,總之水無月小姐應該要回家去。」
「……就是有不能回家的苦衷啊。」
啊,這時我想起來了。
我記得等我回家,就要問清楚這個苦衷啊。
「我不知道有什麼苦衷,但是你家人應該會擔心吧?」
「沒問題!我有跟爸爸媽媽講過我要離家出走!」
「「……嗄?」」
櫻的莫名發言,讓我跟涼花異口同聲嚇傻。
「等、等等等?你離家出走還有跟爸媽講過……?」
「對啊!我有說清楚要住在朋友家,所以不用擔心這樣!」
「我搞不懂喔!那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啊?」
「因為……我跟大哥吵架了……」
「「大哥?」」
櫻嘴裡說出從未說過的一個詞。
「……請等一下,大哥?所以你有哥哥嗎?」
「可不像你的『哥哥』那麼好啊。」
櫻難得鼓著腮幫子鬧脾氣。
我們一頭霧水,櫻這才娓娓道出事情的真相。
「櫻的大哥真的是個沒藥救的頭痛人物啊……粗線條,根本不懂別人的心,明明是大哥卻完全靠不住,又老是找櫻的麻煩……」
平時開朗無比的櫻竟然變得這麼陰沉,不斷講大哥的壞話,就好像心中黑暗面完全噴發,跟平時的感覺落差極大。
「他老粗,懶散,難看,煩人,真想跟老天爺抱怨,這種人怎麼會是櫻的大哥呢?」
光想都覺得討厭啦……!櫻瞪著半空這麼說。
「原來水無月小姐也為了哥哥頭痛啊……」
涼花看著櫻這個樣子,喃喃自語五味雜陳。
……是說剛才那個「也」,是我聽錯了嗎?
「就是說啊,老是啰嗦我的門禁、零用錢的用途,雜七雜八的小事,然後把自己捧上天。他自己的生活那麼懶散,哪有臉說我是不是?」
「沒錯,懶散的哥哥真的很頭痛。」
涼花這麼說,莫名猛點頭還冷冷瞪我。
「……請問你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
「我只是對照常理好嗎?」
怎樣?她給我一個眼色,我默默移開視線。
「涼花醬也懂喔?」
「是啊,沒通知一聲就擅自跑遠遠去買書,一直到快吃晚餐了才悠哉悠哉地回來,這樣的時間觀真讓人頭痛。」
「對啊對啊!我只要晚一點就啰哩啰唆的,結果自己一點都不守時!」
「不管怎麼念都愛熬夜,早上也經常起不來。」
「有有有!跟櫻說要過規律的生活,結果自己亂七八糟!真不知道哪有臉敢講吼!」
「我懂,水無月小姐,我很懂。」
涼花用力地猛點頭。
而且不知道怎麼著,涼花跟櫻交談的時候一直瞪著我,而且眼神好冰冷。
……涼花小姐,你明顯跟櫻超有共鳴的吧……
「我們都有個頭痛的哥哥,苦頭吃不完啊。」
……喂,是在說我嗎?我想開口,但算了。要是涼花嚴肅地說:「你沒自覺嗎?」我可能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涼花醬!我好高興啊!竟然有人這麼懂我!」
「我也意外遇到一個能懂我的人了。」
幾分鐘前的兇險氣氛到哪裡去了?兩人不知不覺緊握雙手,開始確立妹妹之間的友情(?)。
……看著人面對共同的仇敵而攜手合作,感覺人真是罪孽深重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櫻的大哥真的很傷腦筋啦!……他一直用什麼過度保護、愛擔心來辯解,可是最近突然變得超嚴重!」
「發生什麼事了?」
「我哪知道!然後櫻想說要狠狠把話講清楚,昨天就去大哥房間啦!……結果房間裡面真是慘絕人寰啊……!」
櫻似乎回想起那個光景,拚命搖頭。
「所以我真的忍不住,就離家出走啦!現在根本不想看到大哥的臉!」
「原來如此,既然有這樣的苦衷,離家出走也不是不能理解。」
「涼花醬真是好孩子!我第一次碰到這麼懂我的人啊!」
「果然只有當妹妹的,才清楚面對哥哥多辛苦。」
「就是啊!所以啦,在風頭過去之前就請你多關照嘍!」
「好,我明白……哎呀?」
涼花聽了櫻的話先是點頭,然後突然僵住。
接著臉頰流過一道冷汗,我可沒看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