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哥哥你這個人到底是有多不小心啊……!」
「真的是非常抱歉……」
面對愁眉苦臉、雙臂交叉俯瞰著我的涼花,我能做的只有不斷低頭道歉。
現在我正在家中客廳聽涼花說教。
而說教的內容,當然也就只可能是舞脫口而出的那句,質問我是否為永遠野誓的衝擊性發言。
003
在那之後,我不斷避開舞的追問,最終總算是順利逃回家中。
而一見到早一步回家的涼花的面,我便馬上向她報告事情的起訖。
……我理所當然地是惹她生氣了。是說現在她也還正在氣頭上,嗯……
「唉……我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責任……」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沒辦法。問題在於今後該怎麼做。」
雖然涼花冷靜的聲音讓我稍微有點獲得救贖的感覺,但一想到:「這種時候表現出可靠的一面不應該是哥哥的本分嗎?」我就慚愧得想哭。
「我們先整理一下現狀吧!哥哥,再向我詳細說明一次狀況。」
「好、好的。首先是我把原稿帶到學校去。然後原稿被舞給看到,所以她就從原稿的文風與永遠野誓完全不同這點開始對我產生懷疑……」
「把原稿帶到學校也是原因之一,但你怎麼會那麼輕易就讓別人看到原稿呢?」
「不,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書包竟然會在體育課途中被人打開……」
現在仔細回想,從當初被看到原稿的那一瞬間我就該對她有所警戒的……
「……說到底,這不都是因為哥哥太過信任冰室同學了嗎?」
「我、我倒是沒有那個意思。」
「不,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哥哥對冰室同學實在是太寬容了。本來就因為是同班同學所以在一起的時間特別多了,在此之上,你們還常常黏在一起……我也很想要跟哥哥永遠在一起啊……」
「我也……?」
「啊!沒、沒事,我什麼都沒說!總、總之!我想說的就是哥哥應該要在平時就對冰室同學採取比較強硬的態度!」
「就算你這麼說……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傢伙成為跟蹤狂的原委吧?」
──不讓她研究的話就要告訴全校師生我是永遠野誓。
遭到她如此威脅,我落到必須在不造成實際危害的原則上容忍舞的跟蹤狂行為的地步。
「嗚……可、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覺得哥哥你溫柔過頭了……」
我倒覺得自己對待舞已經算是相當嚴厲了,但涼花似乎仍是感到不滿。
說是這麼說,但要去冷淡對待一個以輕小說家的身分拚死努力(手段暫且不論)想寫出有趣作品的舞,我心裡還是有所抗拒的。
……這個想法要是以涼花的角度來看,可能會認為我太過天真吧。
「難、難不成哥哥……你是對冰室同學在意嗎……?」
「嗯?她當然是個令我在意的傢伙啊……」
要我逆來順受,不去在意跟蹤狂的行為反而還比較不可能吧?
「怎、怎麼會……!這麼說來,說哥哥果然是對冰室同學……!」
「……你還好嗎?臉色不太好呢。話說你剛是想要說我對舞怎麼樣?」
「別、別讓我親口說出那麼可怕的事情!」
「不,我完全搞不懂你想表達什麼好嗎!」
涼花小聲地嘟囔著「我、我要冷靜一點……」「不可能會發生那種事情」之類的話……她究竟是怎麼了?
「無、無論如何……現在都非得解決眼前的問題才行……那麼哥哥,冰室同學在開始感到懷疑之後是表現出什麼態度呢?」
「我姑且還是有找借口搪塞她的喔。我跟她說因為是很久以前寫的,所以文風不同。」
然後就被回了句「所以品質才那麼低啊」,讓我好是傷心……
「……不過她好像不太能接受,在那之後也多次跑來問我同樣的話。」
「問哥哥『你真的是永遠野誓嗎?』──對吧?」
見我點頭,涼花露出沉思的表情。
「……原來如此。那就可以由此推斷,她雖然心有懷疑,但沒有確切的把握。應該是這樣吧?」
「正如你所說。我也認為舞的懷疑還處於『難道是這樣嗎?』的程度。如果她真有把握,應該會更卯起勁來追問吧。」
如果她真有把握,我在這個時間點能不能順利回到家裡都是個問題。
「……也是。只因文風的不同就懷疑哥哥不是永遠野誓,基本上這個想法本身就已經太跳tone了。不過,曾浮現過一次的疑心應當是沒辦法輕易抹去的吧?這或許已經無關於是否擁有證據了。」
的確,可能真如涼花說。
雖然沒有證據,但總有那種感覺,也就是所謂的直覺的世界。
雖然這不是什麼邏輯性的東西,但也可以說是正因為如此才讓人更為煩惱。因為是直覺,所以不管怎麼否認對方都不會接受,懷疑也無法消散。而且她這個直覺也算是對了一半,所以才會總覺得無法從我否認的言詞中感受到說服力吧?
「也就是說,無論哥哥如何矢口否認,冰室同學會接受的可能性都很低的意思。」
對於涼花冷靜的分析,我無話可說,只能發出「嗚……」的一聲。
雖然我也有在思考那到底該怎麼做才好,但腦海中當然是浮現不出什麼好點子。
「…………原來如此。」
然而,涼花把手放在嘴邊,似乎在反覆思考些什麼。
「……總之,只要在完全露餡之前抹去冰室同學的疑心就沒問題了吧。」
「你有什麼想法嗎?」
「沒錯……耶嘿、耶嘿嘿……耶嘿嘿嘿……」
「涼、涼花?」
涼花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傻笑,陷入一股幸福的氣氛中。
「這、這並不是危機,反過來想倒不如說是個轉機……?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就能跟哥哥…………耶嘿嘿嘿……」
「喂、喂,涼花!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但趕快回過神來啊!」
我抓住並晃動涼花的雙肩。
「……啊!有、有什麼事嗎!怎麼了嗎,哥哥!」
「那是我的台詞好嗎!才剛想說你怎麼陷入恍神狀態後,你就馬上開始發笑……現在還說什麼這是個轉機之類的。」
「你、你是在說什麼啊!我說的是,這並非危機,反過來想不如說是個危機好嗎!」
「完全沒有反過來好嗎!兩邊都是危機好嗎!」
「那、那些細節並不重要!重、重點是,我已經想到能夠打破現狀的方法了!」
「你說什麼……!」
真的假的……?不愧是我這個身為完美超人的妹妹大人。
「只要用我這個方法,不只可以順利抹去冰室同學的懷疑,我也可以順便跟哥哥甜甜蜜蜜地……耶嘿嘿嘿嘿……簡直是一石二鳥!」
「喔?一石二鳥?除了舞之外的另一隻鳥是……?」
「這、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哥、哥哥對這些小細節都一一在意過頭了!」
「咦咦!這是我的錯嗎?」
總覺得不太能接受呢!
「總、總之。雖然是有一掃冰室同學心中疑雲的方法,但這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讓哥哥出力相助才行。」
「畢、畢竟這原本就是我的錯了,我什麼都肯做。」
「咦?什、什麼都肯!那、那你現在就在我的額頭上吻、吻吻吻……」
「額頭……?」
「沒、沒沒事!什、什麼事都沒有!我不能在這裡太過焦急!是說哥哥也別輕易說出『什麼都肯做』這種話!」
「咦咦咦!又是我的錯嗎?」
總覺得完全無法釋懷耶!
涼花滿臉通紅地瞪向我,將手放在胸口上深呼吸。見她嘴裡呢喃著:「真受不了哥哥……」難道是我又說錯什麼了嗎……?
「所以你所謂的方法是什麼?我又該做些什麼呢?」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以語言,而是要用行動去向冰室同學證明哥哥就是永遠野誓這件事。」
「原來如此。具體來說該怎麼做?」
我發問後,涼花再次紅起臉來緊盯著我。然後──
「哥、哥哥,請跟我如膠似漆地曬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