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浸淫虛榮的村民 終章 蛆田的新娘與染成雪白的村落

再過六天就是露夏和凱利爾的結婚典禮了。

跟主人和席莉亞兩人分別後,我拉著載貨馬車走向自己出生的村子。

「喔喔,商人先生,又來賣些什麼了嗎?」

有個近六十歲的行腳商人正準備前往村子,而我借用了他的臉。

向我攀談的獵人大叔,把兔子的雙腿綁著掛在肩上。

過去的我很喜歡他那張笑得親切的臉,然而現在我只覺得噁心。

「是啊,我帶了些東西過來,我想村民可能有需要。」

不過我硬是吞下反感,掛著幻覺的笑容面對他。

「我聽說啰,凱利爾和露夏不是要結婚了嗎?我想酒菜應該不嫌多吧。」

「哈哈哈,不愧是商人,算得真精啊。上次舉辦婚禮時,你也說過同樣的話呢。」

「……嗯,是啊。」

「說人人到,喂——!」

當我們站著交談時,獵人大叔眼尖地發現了他們。

一對年齡相差甚遠的男女揮著手走來。兩人親密地依偎著彼此,一看就知道是夫妻。

他們的面貌,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之中。

「哎呀,你好啊,真巧呢。」

兩人踩著唰唰的腳步聲走到我身邊。

父親啊,你是不是變老了呢?

我只記得你最後露出了侮蔑的表情。

所以我覺得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噁心也在所難免。

「嗨,好久不見。」

吶,你為什麼笑呢?做出那些事情之後,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

拋棄我跟母親,和新的女人在一起後,你就忘了一切嗎?

父親啊,回答我呀。

「新生活還順利嗎?」

我以幻術改變自己的嗓音吐出字句問道。

用理性束縛險些尖聲叫出的心聲,壓下湧上心頭的負面情緒。

(啊啊,下地獄去吧。)

當初看見父親摟著新女人露出幸福的笑容時,我連話都說不出來。腦袋裡一片空白。

好白,好白,好白,好白。

在彷佛被切割開來的感覺中,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緊握的手流血了。

明明傷口很深,奇怪的是我卻不覺得痛。

我舔著滴落的鮮血,品味著嘴裡留下的鐵味。

剎那間,停止運轉的思考宛如水庫泄洪般一口氣爆發,一片空白的腦袋染上紅通通的色彩。

要是沒有主人和席莉亞,我說不定早就衝動地當場殺掉他們了。

「哎呀,之前結婚時真是多虧了你幫忙呢。」

「還幫我們準備了好多新傢具……托你的福,我才能跟外子過著圓滿的新婚生活。」

「你送的那把弓也非常實用。之前我還用那把弓打下三公尺外的珍珠雞,一箭就射中了腦袋喔!」

「受不了。這個人每次都提那件事情,看來他真的很開心呢。」

女人笑得合不攏嘴,看起來好像很幸福的樣子。

以前住在我們家附近的她成為繼室並不讓人意外。

我清楚記得朝我們扔石頭的村民當中,只有她顯得格外興奮。

「見兩位婚後過得如此幸福,真是再好不過了。」

好想立刻將他們五馬分屍。

去死,去死,去死。

雖然心裡燒著紅熱的怒火,但我不能隨便發飆,不然一切就白費了。

忍耐忍耐忍耐,現在要先冷靜。

獵人大叔太礙事了,得想辦法支開他才行。

我在聊天的過程中伺機而動,最後終於逮到了機會。

「對了,我想換掉弓柄的纏繩,你有賣嗎?」

「……有啊,反正也跟村長聊完了。我這兒剛好有庫存,稍後拿給你看。」

「哎呀,那就來我們家吧。老公,好嗎?」

「也對,現在才回鎮上也太累了。請來我家過夜吧。」

笑啊笑啊笑啊笑啊。

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你們說啊?

「喔喔,太感謝你們了。那我就承蒙兩位的好意啰。」

再一了再一下就好,我要忍耐。

好不容易讓他們引狼入室。

「請往這邊走。」

我隨著指引走向熟悉的道路。

最後看見了我跟母親曾住過的家。

一打開門,屋內景象瞬間與令人懷念的家重疊,不過現實很快就摧毀了我的幻想。

眼前不見任何我跟母親還住在這裡時的傢具,屋內彷佛是另外一個地方,感覺不到我們的氣味。母親喜歡的木製傢具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色彩鮮艷、帶有金屬質感的豪華傢具。

這裡的確是我跟母親的家,卻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家了。

「這房子不錯吧。哎呀,其實我不懂布置房子的事,都是聽內人的建議裝潢,不過現在住起來比以前舒服呢。」

「是因為之前的擺設太老氣了。小小寒舍,還請不要拘束。」

「好的,打擾了。」

雖然心裡怒不可遏,但這些傢伙過得幸福並不是件壞事。

沒錯,生活過得愈幸福,愈是相信明天會比今天更好。

——————……被推落地獄深淵時,絕望也會更深。

父親啊,接下來輪到你了。

拋棄了我跟母親之後,你過得挺快活的嘛。

所以可以吧?已經夠了吧?

「……『塵針冰毒』。」

我刺出毒物凍結而成的冰針,感受其貫穿皮膚的手感。

「就讓我毀掉一切吧。」

「啊,嘎,身體、使不上力……」「什、什麼,這、這是……」

隨著兩人重重跌落地面,束縛著我的鎖鏈發出了腐蝕的聲音。

「幸福嗎?很幸福是嗎?已經快活夠了吧?」

這麼說完,我解除了施加在身上的幻術。

「咦?什麼!?」「不、不會吧。」

「呵呵呵,那麼接下來換我開心了吧!?」

「米娜莉絲……?這怎麼可能……」

我以真面目示人,笑著睥睨一臉錯愕的父親。

「我將為你們灌食滿滿的污泥,現在請先享受最後的安寧吧。」

歡迎光臨,父親。

接下來你將看到的,是那天被拋棄的我們所墜落的地獄深淵。

吶,凱利爾。

以前你說要去探險,帶著我們一起潛入村外的獵人小屋,結果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對吧?

吶,露夏。

以前你說想學習如何當新娘,還找我一起幫忙煮大鍋菜對吧?

吶,吶,吶,吶。

那時凱利爾、露夏和我是怎麼笑的?

我想不起來了。

就算殘忍地凌虐了凱利爾,我還是完全回想不起當時自己的模樣。

「吶,別裝睡了,起來聊聊吧?父親。」

「……米娜、莉絲,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父親和他的新老婆帶離家中,拖進了森林深處。

聽到父親呼喚我的名字,我憤而拿小刀刺進父親被拔光指甲的右手掌心。

「你覺得呢?父親。以前我是帶著什麼樣的表情笑啊?」

「好、好痛……可、可惡啊啊啊啊啊……」

看著在地面宛如毛毛蟲般翻滾的男人,我這麼問道。

我割破他的左掌,用火燒燙右臂,摀碎了左腳踝,把右大腿扳往詭異的方向,還在腰際插上無數毒針。

為了能夠清楚聽見慘叫聲,我刻意不對脖子以上的部分出手。如今父親涕淚縱橫,痛苦得扭曲了臉,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還是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凈了呢?跟新老婆過得那麼開心嗎?聽了她的聲音後,你會想起什麼嗎?」

「嗚咕……」

我走到稍遠的位置,用力踐踏手腳被捆綁起來的女人。

仰躺在地上的女人一絲不掛,全身滿是醜陋潰爛的燙傷、鞭痕,以及像是粗針刺穿的洞。

我用火把皮膚表層燒焦,然後切下炭化的部分,搜集附近的細土仔細地塗抹上去。

她身上的洞是用荊棘鞭一再笞打的結果。

我不時給女人藥水,在不致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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