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幕間一

除了荒蕪之外難以形容的山地,欠缺綠意的點綴。被雜亂的土石掩沒、稱之為道路稍嫌勉強的地面,黑影賓士其上。

「動作快!別把時間浪費在那個東西上!」

高聲叫喚的是外貌可稱之為少女的嬌小女子。只見她以熟練的動作賓士於高低起伏的地面,與一身洋裝打扮形成突兀對比。

「請等一下,小姐。那個東西的行動不太自然,恐怕——」

一馬當先的少女身後,身穿女僕裝的女子快步賓士,兩人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女子還來不及繼續說下去,好幾個巨大軀體就出現在面前,擋住兩人的去路。無奈之餘,她們只好停下腳步。

「……嗯,竟然變成這樣。不過這些傢伙居然聚集了這麼多,實在太不尋常了。」

出現在少女面前的是巨猿金剛和尚。身軀雖然龐大,動作卻敏捷而精實,令人聯想起訓練有素的武術家。當然,龐大的身軀造成的攻擊破壞力自是不在話下,是絕對足以跟老練的戰士互別苗頭的怪物。性好單打獨鬥,也是令人聯想起武術家的特徵之一。如今這種怪物大約出現了十隻,確實是非常不自然的形勢。

「大概是為了妨礙小姐的行動,事先安排的吧。」

女僕回應面對怪物依然保持冷靜的少女主人。她在怪物面前仔細清除少女身上的塵土,這個動作看起來也相當不自然。

「意思是我方陣營已經被敵人滲透?」

集結這麼多金剛和尚在途中布下陷阱,是相當勞心勞力的工作。對方應該有把握能得到相符的成果吧。如此一來,答案就很明顯了。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我們將通過這個地點。如果敵對勢力也得知——」

女僕含糊其詞。對於她的主人,也就是那名少女而言,這是相當殘酷的答案。

「嗯,真是太可悲了。現在已經不是我們互相敵視的時候。」

少女的語氣十分平淡,但女僕還是從她的眼神里察覺些許哀愁。

「小姐,我這就排除威脅,還請稍待片刻。」

「嗯!」

或許是對給主人帶來哀愁的怪物感到憤慨吧,女僕取出跟嬌小身軀極不搭調的巨大鐮刀,打算獨自挑戰怪物。感受不到一絲迷惘的姿態,無疑是侍從的典範。

「——話雖這麼說,我一個人似乎力有未逮,還是需要您的協助。」

嘴巴上說得好聽,結果還是變成這樣,真是個沒用的女僕。

「嗯……沒辦法。」

或許是早就習慣了這個沒用的女僕,少女回答的同時取出武器,一樣是跟嬌小身軀十分不搭調的大型雙手劍。看來兩人都是力量型,跟外表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這就去收拾它們吧。」

話才剛說完,少女立刻對一隻金剛和尚展開攻擊。瞬間拉近距離後的劍斬,絕對足以將金剛和尚的巨體劈成兩半。然而,金剛和尚以驚人的敏捷度躲過攻擊,遠遠跳向後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得意洋洋。可是就在下一秒,這種表情飛上半空中。不知何時逼近的女僕從後方砍下金剛和尚的腦袋。

「這些傢伙……很強……」

打倒一隻怪物後,少女的臉色依然陰沉。她打算以自身的攻擊解決一隻怪物,結果卻未能如願。對方是超乎想像的強敵。雖然並未輕敵,少女仍對自己過於樂觀的想法感到懊悔。可是目前正在戰鬥,有比自怨自艾更重要的事情。於是少女的瞳孔綻放出妖氣十足的精光。

——魔眼。蘊藏各式各樣神秘力量的瞳孔,是這個世界極少數人與生俱來的特徵,少女也是其中之一。她的瞳孔具有一窺對手能力的力量,帶著妖氣的瞳孔如今轉變為驚愕。

「提高警覺!這些傢伙的戰鬥力在我們之上!」

聽到少女的警告後,女僕立刻打算保護少女。然而其中一隻金剛和尚卻不允許女僕這麼做,少女也遭到另一隻金剛和尚的襲擊。其他金剛和尚在一旁觀戰,彷佛打算好好欣賞這場戰鬥。

少女和女僕分別跟對方展開一對一戰鬥,兩人顯然陷入苦戰。不,應該稱之為奮戰。之前葬送的那隻不過是兩人聯手奇襲的成果,金剛和尚的實力絕對在兩人之上。

揮舞大型武器絲毫不費力的兩人肯定是一流戰士。以人類世界的公會等級來計算的話,應該相當於最高的A等級,恐怕還是A等級當中的佼佼者。如今將她們的攻擊一一擋下的金剛和尚簡直就是怪物,而且附近還有好幾隻金剛和尚。在這種情況下遲遲無法打倒眼前的對手,即使是一流戰士,兩人也開始感到焦慮。而且這種焦慮也促使金剛和尚展開更為激烈的攻勢。

「咕!」

金剛和尚打出威力強大的鐵拳。少女勉強以巨劍和盾牌擋下,卻無法化解強大的衝擊力,頓時往後飛了出去。

「小姐!」

女僕大聲叫喚,卻只能勉強抵禦眼前敵人的攻勢,無法前往協助少女。少女驅使受到傷害的身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再度舉起手中的巨劍。

「……到此為止了嗎……真是不甘心……」

面對眼前的怪物,少女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機。或許是身上背負的責任過於重大,她臉上毫無懼色,只有無盡的遺憾。金剛和尚緩緩逼近。就在它打算再度揮動自豪的鐵拳之際,事情發生了。

金剛和尚的閃避能力非比尋常,閃電的速度卻連這個怪物也無法閃避。電光一閃之後,只剩下全身冒出黑煙、兀自維持揮拳姿勢的金剛和尚。巨體緩緩傾斜,伴隨著轟然巨響完全倒下。

少女以茫然的神情目睹眼前的這一幕,不過她立刻驀然驚醒,想起自己正處於危機之中。比少女更早返回現實世界的金剛和尚環視四周,卻找不到發動攻擊的人。就在金剛和尚面面相覷時,閃電再度襲來,這次的攻擊目標是所有金剛和尚。歷史再度重演,現場的金剛和尚全都倒地不起。

「這是怎麼回事?」

事出突然,少女感到一片茫然。

「小姐!您沒事吧?」

女僕趕到少女的身邊。

「嗯,沒什麼太大的傷害,只是相當疲憊罷了。」

說話的同時,少女環視四周。金剛和尚的屍骸四處散落,迄今依然冒著黑煙,其中有一具毛色截然不同的屍骸。從外表看來,應該是野獸使。先前陷入苦戰之中,因此並未察覺,看來應該就是這個人操縱其他金剛和尚。至於真正的幕後黑手,當然另有其人。

「真的是千鈞一髮。從對方的安排看來,顯然是打算置我於死地。」

「是。」

回應之際,女僕也不忘警戒四周。

「不管怎樣,都無法表達對那位大人的感謝。」

「那位大人?」

女僕也望著少女的瞳孔直視的方向。綿延不絕的崇山峻岭,遠處的懸崖上看得到一個人影。

「想不到人類的魔術師居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少女具備魔眼,因此得知對方的存在。提高警覺的同時,女僕再次確認。

「人類嗎?這就罕見了。無論如何,敵對的可能性還是——」

「應該不至於。在我的魔眼看來,對方是個力量難以估計的可怕魔法使。只要對方有敵對的意思,我們早就跟這些傢伙落得同樣下場。」

少女跟女僕對話的期間,那個魔術師已經消失在懸崖另一邊。

「這次雖然承蒙相救,往後行動之際還是得小心謹慎。」

「是的,首先必須把潛伏於我方陣營的間諜揪出來才行。」

少女恢複先前的笑容。

「嗯,趕快離開這裡吧。」

兩人再度開始移動,全身上下感受不到一絲迷惑以及恐懼。

無論在哪一個時代,都有人期望以力量支配他人,也不乏奮起反抗的人。

一名老婆婆行走於荒涼的大地上。黑色帽子、黑色長袍再加上黑色斗篷,典型的魔女裝扮。她正是之前拯救兩名女子、世界最強的魔術師。

「明知自己不該介入世俗之事,還是忍不住出手。」

嘆息之餘,老婆婆繼續前行,臉上的表情卻浮現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力量的反抗者——與我本質相近的人啊,就當作是讓我憶起初衷的回禮吧。」

若有似無的笑意自老婆婆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點緊繃的緊張氣氛。

「我也該下定決心了。」

老婆婆不知何時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天空。不過她並非凝視天空,而是遙遠的彼端,意識集中於切身感受到的力量波動。那種跟先前產生的焦躁有些類似的感情。答案出自她擁有的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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