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落雨後的森林,使林中的花草閃耀出光輝。在林中延伸至彼方的唯一一條路上,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乘著掃帚飛行。
她的胸口上別著象徵星辰的胸針、為了不讓風吹走用手扶著三角帽、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不管怎麼看都像是魔女的少女究竟是誰?
沒錯,就是我。
從前幾天滯留東西文化一分為二的國家出來後,我乘著掃帚朝最近的國家前進。聽說,那個國家是個沒有什麼特色,十分稀鬆平常的國家,只有國民的平均體型稍微有點傾向布滿肌肉,十分稀鬆平常。這到底哪裡平常了?
不過,上次遇到連腦袋裡都長滿肌肉的先生應該會開開心心地定居在那裡——換作是我,應該會只住一晚就離開吧。
我眺望著流逝的風景,這麼思考。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十分無聊。因此就連寂靜的森林中傳來的細微雜音都能清楚確實地傳進耳中。
「那麼就再確認一次規則吧。我們從這裡開始沿著森林中的步道跑一圈,先回來的人就能當她的男朋友。這樣沒錯吧?」
「嗯…嗯,這樣就好,嗯。」
「……少給我作弊喔。」
「那、那當然,我、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我哪知道啊。」
是精神飽滿的男人的聲音,跟畏畏縮縮的男人的聲音,看來他們正要賽跑。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這次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咦?所以說人家要一個人在這裡等的意思嗎?討厭,我不要。」
嬌滴滴的女聲意外地響亮,讓我吃了一驚。
接著,我把意識從腦中移向外頭,又吃了一驚。我跟她,跟那個女孩子四目交接。
一頭黑髮、面容可愛的她嘀咕了一聲:「啊,真幸運。」
……啊啊。
○
都對上眼了,就這樣經過感覺很尷尬,所以我放慢了速度。
可惜的是,這明顯就是我的判斷錯誤。
跑向我的黑髮女孩硬是把我從掃帚上扯了下來。
「呀!好可愛!啊,那個胸針是只有魔女才有的對不對!好厲害喔!也就是說大姊姊你是魔女啊~~」
「啊,是……」
「好厲害!明明這麼可愛居然是魔女,太厲害了!」
「啊,哪裡……」
「你會用魔法嗎?話說,剛剛你坐在掃帚上面飛對不對!好厲害!」
「還好啦,是……」
「話說你現在有時間嗎?」
「不是,那個……」
「你們兩個!我要跟這個大姊姊一起等!」
「那個……」
稍微聽我說話啦,真是的。
結果,被接連呼喊「好可愛」、「好厲害」的她帶走的我,讓她把我拉到了兩個男人的面前。
兩人盯著我瞧。
「跟魔女大人一起嗎,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你被熊攻擊了。哎呀,太好了。」面容姣好的男人爽朗地說。
「嗯、嗯啊,這樣就安心了,呼。」身材微胖的男人喘著氣說。
…………
我對站在身旁的女孩耳語。
「等一下,請問這是什麼狀況?」
「什麼是什麼意思?」
她擺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後,這麼跟我解釋:「對不起,還沒跟你解釋呢。那個啊,這兩個人在為了我爭風吃醋喔。」
不是,這我知道。我邊飛就邊聽到了。
我想問的不是這麼瑣碎的問題。
「這兩個人在搶你嗎?」
我為了不讓其他兩人聽到,用極為小聲的音量說。
「對呀。」
她的答案聽起來像是在說,那當然。
我的胸中抱著難以形容的複雜感情,再次看向那兩個男人。
爽朗的男人閃耀著潔白的皓齒,面露微笑。好刺眼。
然後站在清爽的他身旁,身材微胖的男子擦了擦汗。好像很臭,感覺很不衛生。
無論怎麼看,兩人的外表明明有著天壤之別,她卻讓他們兩個為自己競爭。她是笨蛋嗎?我無法理解她的思考脈絡。
可是,說不定身材微胖的男人隱藏著什麼特殊能力?又或者是颯爽的他個性十分惡劣?
…………
可惜的是我稍微有一點感興趣。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麼我就接下守護她的任務吧。」
結果,我順著當場的氣氛同意了。
「好,預備起。」
我一拍手,兩人就同時向前跑。
「唔喔喔喔喔喔!她的心是我的!」清爽先生熱情地衝刺。
「唔、呼……哈啊、哈啊……」不衛生先生剛起跑就已經累壞了。
奇怪?真奇怪,我原本預期不衛生先生會發揮可怕的身體能力,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說。
在完全見不到兩人身影之後,我問她:
「為什麼你要讓兩人賽跑呢?」
悠悠哉哉喝著水的她「嗯?」地嘟噥了一聲,指向裝著水的瓶子。
「你覺得這瓶水是誰準備的?」
「難道不是你自己準備的嗎?」
她搖頭回答;
「這個呢,是阿肥幫我準備的。他雖然外表很邋遢,可是這種小細節很貼心呢。」
「阿肥是指……」
大概是指不衛生先生吧。
這個綽號還真直白。不,完全就是這樣沒錯。
「啊,順帶一提還有你的份喔?」
「……為什麼還有我的份?」
我有點迷惘。
畢竟我只是偶然間路過而已。
「剛才他在比賽開始前拿給我的,好像還有多預備,所以就給你吧。」
她一推把水塞進我手中。我並沒有特別口渴,不過,就收下好了。
瓶中的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
可是,原來如此。他的確非常貼心,居然會連我的份一起準備。
「我迷上了胖胖的他的內心,跟爽朗的他的外表,這個煩惱還真奢侈呢。」
我完全不覺得羨慕。
接著她乾笑了兩聲。
「可是,我並不是喜歡阿肥喔?」
乾脆地這麼說。
……嗯嗯?
「這是什麼意思?」
我還以為這是因為無法做下決定而舉行的比賽。
她喝光瓶中的水,「噗哈~」一聲擺出恍惚的表情。
「我只是因為無聊,所以在玩他而已。」
她這麼說道。
「…………」
「可是阿肥還真是沒用呢。這麼少怎麼夠幫我止渴呢?」她把空瓶丟進森林裡。
在我獨白說完他很不衛生怎樣怎樣之後,說這種話簡直就是自打耳光。我很不想這麼說,但是我此時打從心底這麼想,這麼期望——
——給這個女的一點天譴吧。
○
不過呢。
天譴真的來了呢。
那是在她把瓶子丟進森林裡的幾分鐘後發生的事。她突然打了一個大哈欠,就這樣直接向後倒了下去。
突如其來地倒了。
幸好茂密的樹叢形成了軟墊,才讓她沒有一頭撞上地面。
我偷偷在內心咋了聲舌。
原本以為突然倒下的她是不是死掉了慌了一下,不過並不是這樣。跑近的我耳中傳來她的鼾聲。
所以說現在,我在陰影處讓她躺在我的腿上休息。
「唔嘿嘿嘿……肌肉,好多肌肉喔……」
思想很過分,不過就連夢話都這麼過分。滿滿都是肌肉究竟是什麼樣的阿鼻地獄啊。
就在我聽著她噁心的夢話,看著她流滿口水的臉,度過了十幾分鐘無所事事的時間後,從遠方出現一個朝這裡靠近的人影。
究竟會是誰呢?不,連想都不用想,回來的是——
「……咦?」
我眨了眨眼,看著奔跑的人影。但是無論確認幾次,靠近的都是他。
是不衛生先生。
是阿肥。
……為什麼?
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滿身油光抵達終點的他表情充滿了成就感。
「吁、吁……成功了,我、我贏了……